如果牛辅率领的,是本就属于他的四个校尉部,那这点小挫折也算不得什么,兵者嘛,胜败乃常事,输了大不了整军再战。但问题是,牛辅现在率领的,是董越的部曲,这些人心中压根就不服牛辅,如果胜了还好,可现在牛辅却败了。因此,董越旧部的心,立刻散了,不少士兵趁夜翻墙而逃!
在此危机关头,如果换作董卓,他保证会骑着快马,一手一把铁弓,直杀得没人再敢乱动为止。但牛辅不是董卓,关键时刻,他骨子中的儒弱病又犯了,他竟然选择了抛弃部曲,带着胡赤儿等五六个亲信以及私藏的珍宝,翻墙而逃。
结果,胡赤儿等人见财起意,趁着牛辅从寨墙上下降的时候,割断了绳子,可怜牛辅牛将军,就这样,摔死在寨墙之下。
“有多少人知道这消息?”梁祯左手提起报信斥候的衣襟,右手搭在右腰间的短刀上。
“都……都在议论……”
“什么?”梁祯大惊,两只手同时松开,“滚!”
“诺……诺!诺!”捡回一条命的斥候赶忙飞也似地跑了出去。
“太师死了,牛将军也死了。完了,这下彻底完了。”郭汜往地上一摔,颓废地锤着布满污垢的地板。
“你,立刻去打听打听,看看王司徒打算如何处置我们。”李傕指着帐中的一个文吏道。
“诺!”小吏刚跑了出去,可没多久,他就扶着另一个风尘仆仆的斥候跑了回来。
“报……不……不好了,我……我在路上,看见了这个。”斥候说着,从甲胄中掏出一份皱巴巴的布告。
离得最近的梁祯一把将其夺过,摊开一看,原来是王允对如何处置董卓旧部的最终意见,概括起来就是:此辈无罪,从其主耳。今若名为恶逆而特赦之,适足使其自疑,非所以安之之道也。
“德源,这上面都写了什么啊?”李傕没有走过来,但看眼神,分明已是急不可耐。
“快请贾校尉过来,兴许他有办法。”梁祯一把揪住一个不知在干什么的文吏,将他推出大帐,然后才一脸沮丧地对李傕等人道,“是王司徒对我们的处理意见。”
“司徒说什么了?”本来颓废地坐在地上的郭汜一听,立刻跳到梁祯面前,一边问,一边伸手去夺布告。
张济和李傕也不自觉地身子前倾,生怕漏掉了一个字。
“王司徒说,我们虽然是无罪的,但如果要赦免我们,就得先给我们加一个叛逆的罪名。因此,还不如不赦……”
“完了完了完了!”郭汜一听,布告也不夺了,再次摔倒在地,与他一同摔倒的,还有张济:“啊!我从军三十年,哪次作战不是奉上司的令,怎么就成叛贼了。呜哇!”
“等等,什么又无罪,又叛逆的,德源,你能不能说清楚点!”李傕不愧是后来位居三公的人,头脑在这三人之中,也最为清醒,“你们俩,哭啥呢哭!堂堂男儿,怎么跟个娘们似的?”
“布告就是这么写的。”梁祯将布告递到李傕跟前,“恐怕是王司徒也没想好该怎么处置我们吧?”
“什么没想好啊,太师一死,我们就是无根之木了,别人想怎么砍就怎么砍啊。呜哇哇~”张济越哭越大声。
“你们几个,去去去去,外面凉快去!”梁祯一手提起一个文吏,然后用脚踹着另外的几人,“要是敢将这里的事说一个字出去,我打爆你们的脑袋。”
“诺……诺……”
文吏们一走,原本热闹的军帐登时冷清了不少。
“我们刚屠了颍川、陈留,现在就是想投奔关东,只怕也没有人愿意收留了。”郭汜右手无力地锤着地板,头半昂着,双颊上泪光闪闪,整个儿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什么鬼东西!”李傕双手一扯,将那份布告一分为二,然而当他再开口时,说的,却不是救亡之法,而是对梁祯的抱怨,“你就好了,德源。我们四个,就你一个没屠豫州,走吧,关东的士人应该会收留你的。”
“收留什么啊!”站在门边的梁祯一摆手,“我杀了张超,朱儁的司马。早将他们给得罪死了。”
“那该怎么办?去长安是死,去关东还是死……”张济喃喃道,“啊啊,吕布这个天杀的,好好的为什么要杀太师啊!”
梁祯当然知道破局之法,那就是像历史上一样,率军杀回长安,生擒王允、吕布等几个魁首,将其宣布为“逆臣”,同时给董卓“平反”。事实上,关于杀回长安这一点,他们四个在一月前就达成了一致的意见。
只是,当时牛辅、董越等人还在生,西凉军还有一个共同的效忠对象,然而现在,能够作为董卓的继承者的人都已经死了,而且都是死在自己人手上。因此,杀回长安的主意,也就没有人敢再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