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县衙正好位于东市与宅院区之间。”董白说着,用围棋在棋盘上摆出了一张草图,“每日酉时前后,北城便会有不少贵人前往东市,以行‘清雅’之事。”
“白儿的意思,富户之妻是故意在那个时候前往衙门伸冤的?因为那个时候,过往的贵人最多?此事传开的可能性,也就越大?”
“嗯。”
“但这会不会是一个巧合呢?”
董白摆了摆软绵的右手:“古语云:人以群分。文举乃高洁之士,这东市清雅之地,他是万万不会去的。不仅他不会,他身边的宾客亦不会。所以,这事要想传到他耳中,还真要费点劲。可是,从富户之妻伸冤,到文举写文抨击,只隔了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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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都是在邺城之中发生的事,但三天的时间,似乎还真不足够让孔融知道这件原本与他毫无交杂的事。
“这只是猜测。”梁祯摇头道,他是主管监察的司空,更是重塑《汉律》威严的提倡者,因此最要刻意避免的,就是违律判案。
“阿祯,如果这整件事,就是一个阴谋呢?”整日生活在阴谋中的人,对阴谋的嗅觉,自然要远超常人。
“这怎么……”梁祯生生将涌到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因为这将近二十年的经历,已经告诉了他一件事——自有自己想不到的事,绝对没有对手做不出来的事。
“不是,他这么做,图什么?”
步摇随着董白的动作而不断地前后摇晃着,就像一缕缕青丝一般,不停地勾引着梁祯早就蠢蠢欲动的心:“你猜啊。”
“好,那我就用这一晚上的时间,来好好猜猜。”梁祯笑了,同时双脚猛一蹬地,将董白“扑”倒在地。
董白笑嘻嘻地蜷在地上,就像一只待宰的羔羊,只等着梁祯来“享用”,然而,梁祯的手却在半空中停住了。因为,就在此时,他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当日自己遇刺时的那一幕。
梁祯知道,自己被刺这件事,到目前为止还有太多太多的谜团,隐藏在黑暗之中,而他很可能,永远都无法将这些谜团解开了。因为,“真相”与“答案”二选其一的法则,不仅适用于他人,也适用于他自己。
但有的事,终究不是你想无视就能无视的。因此,在此事真相大白之前,梁祯只能小心为妙。
“阿祯,你是哪不舒服吗?”董白见梁祯愣了半天,便从地上爬起来,伸手去摸他的额头。
“我没事。”梁祯没有拦阻董白的手,而是自顾自道,“白儿,跟我回兵营吧。”
“去兵营?”董白对军营并不陌生,因为当她很小的时候,祖君董卓就曾抱着她去羌胡大帅们的营帐中饮酒了。但不陌生,并不代表就不会心生抗拒。因为她到底是个女儿身,又是娇惯大的,虽说兵营就在邺城郊外,但条件,再怎么也是比不上这邺城中的梁府的。
“想杀我的人,就像脚下的黄土一样多。”梁祯摇头叹道,“只有跟熊罴屯呆在一起,我们才是安全的。”
梁祯不知道,他现在所遭受的一切,都是权臣的副作用。因为俗话说:若以此兴,必以此亡。权臣靠恐惧来弹压众人,其本身,也必然会被众人的恐惧所吞噬。因为,当一个人恐惧到极点时,心中仅存的便不再是怕,而是怒。这就是兵法上的:置之死地而后生。
“可熊罴屯已经跟着姐姐去北州啦。”董白提醒道,她还是打心底里抗拒去兵营,虽然她也是那次刺杀的亲历者,但她所感受到的恐惧,却要远少于梁祯,因此在董白看来,这只不过是一件增加百十警卫便能解决的事。根本就没有躲进兵营的必要。
“你若不想去,就算了。”梁祯盯着棋盘看了一会儿,忽而一笑道,“黑子虽占据了大半个棋盘,但却成头尾强,腰腹弱之势。”
“嗯?”董白的心思一下子没能回到棋上,因此并没能在第一时间领会到梁祯的意思,“怎么了?”
“只要白棋在这落一子,黑子便有被分割之虞。”梁祯说着,一颗白子伴随着“啪”的一声,被按在棋盘上。
现在,就算是不懂围棋的人也能看出来了,白子只要再走一步,这黑龙的腰,就要被斩断了。
“阿祯,你想说什么?”董白懒得钻进“云山雾罩”中去探寻梁祯此言的真意,于是干脆往梁祯怀中一躺,奶声奶气地问道。
“人的力量,终究是有限度的。”梁祯轻轻地摸着董白白皙的脸庞,笑道,“若是用力之处过多,自身的劣势,亦会暴露无遗。”
董白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她知道,梁祯这句话其实是在指责她的野心太大了,乃至于让自己变得处处漏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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