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知晚说:「区别大了好吗,你是三殿下,就是君,我是臣。我永远都不能直呼你名字,就像你和曹锡梁,虽然你们关系那么要好,他还是得恭恭敬敬地叫你殿下,一下子就把距离拉的老远了。」
我心想,许知晚还是多虑了,以曹锡梁的情商,肯定是注意不到三殿下和李怀瑨之间的区别的。
我道:「这也不难,你若是觉得三殿下显得生分,大可以唤我的名讳。」
许知晚端起碗来,说:「名讳名讳,都说了是忌讳了,我还叫,我傻啊,而且你的名字念起来那么拗口,还不如我叫阿黄来得顺耳。」
我顿了顿,道:「你若是觉得顺耳,这么叫我也无伤大雅。」
许知晚把目光在我脸上溜了一溜,日光下沉,眸子里渗出三分狡黠笑意:「哦,你确定?」
我道:「这有什么,左不过是个称呼,你若喜欢阿黄这个称呼,无人时可尽情这么唤我。」
许知晚一脸中肯地点了点头:「阿黄。」
我从善如流地嗯了一声。
看着她一脸开心,脑子里忽然电光火石间闪过两个片段,我开口问道:「阿黄这个名字总觉得有些耳熟,你刚刚似乎提起来过,可是你在山野间的好朋友?」
许知晚严肃地道:「自然是我的好朋友,我在山野里的日子,一直都是她陪着我。」
我暗自点了点头,笑说:「那你以后可不要将我们弄混了。」
许知晚喝了一口面汤,说:「不会的,阿黄已经死了。」
她把面碗放下,有些伤感的垂下眼睛:「上回,我出门了才没两天,她没人看着,一个不小心,就被山下那只阿黑咬死了,说起来,我这栅栏…」
听到这,我抬手打断她,心下流过一丝不安:
「你等等,阿黄它是…?」
许知晚夹起一筷子面,说:「哦,它是我养的一只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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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久久地没有说话,我的心情实在很复杂。
也许是我脸上的表情过于精彩,许知晚安慰我道:「阿黄,你想开点,你看,我是个快死的人了嘛,要叫你也叫不了几天了。」
我心里又叹了一口气。
自作孽,不可活。
她笑眯眯地道:「那不如这样,下辈子托生,我们要是能再遇见,换你叫我阿黄,可好?」
她掰着指头笑着说:「但是要说清楚,下辈子你叫我阿黄,但是,我也得做你的老师,这样才公平,然后换我教你礼仪,我来教训你,我打你手板子…」
提到死,提到往生,她的脸上一派向往,白玉似的脸仿佛在放光。我把碗放下,踌躇了片刻,问她:「那假如,你离下辈子的距离,还很远,很远呢?」
许知晚皱了眉头,似乎在想我说的这个问题,道:「这可就难办了。」
烛火摇曳,拽出「噼啪」的声音,这个假设没有让她特别高兴,反而她的表情看起来却异常凝重,好像在想什么后果严重的事情。
我看着她墨玉眼,深吸一口气,下定决心,开口道:「你不会死的。」
「你只是受了伤,休息一段时间就好。之前…是我骗了你。」
这个蹩脚的谎言,最开始是出于她的误会,引起我一时的恶作剧,后来又顺着继续下去,是想知道许知晚的愿望会是什么。
现在,我的心里无比后悔。
我万万没有想到,这个欺骗居然是会让她心生向往。
望着她愣愣的表情,我心里一阵阵难过,如潮水拍沙,重击无痕。
许知晚,你为什么会这么期待来世呢?
许知晚愣愣的表情只维持了几秒,就恢复了常态,她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接着夹起一筷子面,认真地吃了起来。
她喝了一口面汤,看着面碗,笑笑说:「这下,我可以叫上你很久很久的阿黄了。你可真不划算。」
她的脸上一派云淡风轻,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却揪得越来越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