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几个闲着无事来凑热闹的,也不走近,只怀里揣了把瓜子,在巷子外边嗑边听着何家的动静,不过是想看这懒汉家的丧事怎么办罢了。
“林兄弟和然哥儿来了啊?”
此时暮色已浓,两人走近后,汉子们才认出来他们,连忙问候一句。
“嗯。”林启微微笑着应了一声,看几个汉子给他们让出路来,便牵着何安然进去了。
待他们进了院子,这几个汉子才彼此使着眼色,其中一人挤眉弄眼地说道:“林启瞧着心情不错,这也算是死了仇家吧。”
自年前在村中摆摊后,林启同村里人的接触多了不少,村民们也不像之前那般怕他了,敢在背后揶揄他几句了。
有汉子听了他的话点头,何母差点就把他夫郎卖去那种地方了,可不是仇人嘛。
可也有汉子一脸的正派,皱着眉说道:“可怎么说何家也将然哥儿养这么大,况且何母都死了,有什么恩怨不能放下的?”
“这你说的就不对了,”方才说话的那个汉子瓜子也不嗑了,“亏是然哥儿没被卖了,若是真卖了,这会儿是死是活都说不准,这种恩怨哪能放下。”
“你不也说了嘛,然哥儿并未被卖掉啊。”
……
几个汉子你一言我一语,争的脸红脖子粗的,谁都说服不了谁。
直说了许久,才恨恨地互相啐了一口,彼此拉开距离,不想与对方站在一处。只是都又探头往巷子里看,想知道林家夫夫进去后,何家又是什么景象,是否有热闹可看。
林启两口子可不知他们正期待着热闹发生,他们进了何家的大门,在几处燃着的火把映照下,看见院中停着一口棺木,还站着寥寥数人,皆是本家的。
冬日里本就荒芜,这院子破旧,土墙残缺不齐。借着微弱的光线,还能看见三间土屋门脸开缝,院中堆积着乱七八糟的杂物。整个宅院犹如临终的老人,笼罩着死气。
林启一进来,就有种压抑之感,下意识蹙起了眉,不由攥紧何安然的手。
何安然感觉到后,回握他一下,示意不用担心。
他站在院中环视一圈,自那日险被暗巷绑走后,还未再来过这里。如今再看,总觉得这院子比记忆中破旧许多。倒是这股熟悉的压抑、荒凉感,依然没变。
他的目光落在院子中央的那口棺材上,也不知这是本家从哪寻摸来的。他在这家中住了十九年,可从未见何母备过此物。
不过细想想,她如今不过四十来岁,确实不到备棺木的年纪。
只是,她恐怕怎么也想不明白,她为汉子做了一辈子的奴仆,本应是受夸赞、奖赏的,怎么老天爷反倒拿走了她的性命?
何安然想着,嘴角不由露出一丝讥讽的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