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西夏使臣来访,皇上在太和殿设宴,他身为鸿胪寺卿自然作陪。只是席间,使臣称宴会所用的花朝露寡淡无味、绵软如水,不似汉子喝的。
此话夹枪带棒,让一众大臣面露怒色,就连上首的皇上也目光微冷。
阮溪知主管外藩事务,此时自然得出头,于是起身向皇上告罪道:“微臣初任鸿胪寺卿,对各属国了解有限,闻当年西夏战事,以为当地好饮温润佳酿,这才上了花朝露。没想到饮酒习惯与性子并不相合,属臣的过失。”
话落,西夏使臣两眼快喷出火来。
三十年前,先帝病中昏聩,与身为太子的当今圣上渐生隔阂,反倒格外倚重二皇子,不少朝臣因此心生动摇。
西夏当时强盛又野心勃勃,在先帝临终之际动兵,占下边塞的一座城池,其后布兵,摆明想在新旧交替、权利更迭之中分一杯羹。
他们断定大西朝不会在此时为这荒蛮的城池出兵。
未料他们错估了新皇,先帝一走,继位的新皇就直接砍瓜摘菜般砍了与他争储的二皇子一系。
也不顾先帝丧期,出兵夺回丢失的城池不算,还一举打到西夏境内,将西夏二十万大军歼灭,让西夏三十年内都再无还手之力,其成就绝不是前几任守成之君能比的,而西夏一朝兵败沦为属国。
此时被阮溪知提起,使臣自然目带愤恨。
上首的皇上低笑两声,看着阮溪知的目光带着赞赏,说道:“你年纪轻,确实没见过西夏强盛的时候,难免有所误解。以后多翻翻史书,或许能见西夏骁勇,哈哈。”
阮溪知听皇上笑得开怀,又斜瞥一眼西夏使臣愈发黑沉的脸色,心中也对圣上有些无奈。
今皇成就不凡,可脾气秉性也与前几任帝王大相径庭,少见君子之风。直笑得剽悍的使臣额角青筋直跳,局面僵持后才挥手向宫婢吩咐道:“上些醉清风来,那酒烈些,给使臣尝尝。”
他的语气闲适,仿佛随口打发了一个不懂事的顽童一般。
那使臣被连番讽刺挖苦,也不敢再多言,乖觉不少。
阮溪知心底好笑,又觉花朝露味道甘甜清冽,不由多喝了几杯,哪想此时酒意上头,有了醉意。
他勉强打起精神,虽还贪恋这甜滋滋的味道,却不敢再喝了。
终于等到散宴,皇上和使臣离席后,他才撑着额角,闭上眼睛略缓缓。
京中近来新兴起的花朝露确实甜美,若是……
他的思绪不自觉飘远,凝成一个眉眼张扬、行事放纵的人来。
“阮大人。”
正想着,身侧传来一道尖细的嗓音,阮溪知睁开眼,看见是一个身着太监服的年轻宫人。
“大人,皇上召您去宣政殿议事。”小公公说道。
“哦。”阮溪知迟缓地点点头,撑着桌子站起来,随着小公公走了。
应当是有使臣相关的事要吩咐,阮溪知心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