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光落尽,山中寺庙已然漆黑一片,偶尔殿内几支忽明忽暗的烛火,山林寂静,但忠叔这晚却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次日晨光才撕开一丝天际,忠叔就醒来,起身打开厢房门。
这个小院内只有三间小厢房,与主殿离得远,小院门口有两位看护站着,看起来把守地比较严,想来那位应该还留在寺内。
看守侍卫见忠叔只在厢房门口站着,也没其他动作。忠叔知道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等,等侯爷来召唤他。
这天的日头异常地烈,吸满水的山林在日头暴晒下散发出一股特有的泥土味道,周身被这若有若无的气息席卷着,忠叔终于等到再次走进小院的小沙弥,只见他端着一个木盘,交到忠叔手中,一言不发转身回去。
忠叔看到木盘中的信封和上面写着的字迹,双手不由颤抖起来,他哆哆嗦嗦地拆开信封,里面一张白纸上,老侯爷的字迹写着:安,勿念!
这一刻,忠叔终于用手捂上眼角,从指缝中依旧渗出温热的泪。
在别院,忠叔又度过一日。唯一不同的是这一晚,因有着老侯爷的手信,忠叔能安然入睡,一夜无梦。
第二日清晨,忠叔是被外面的喧闹声吵醒的,他出门查看,原本守着院门的侍卫都已不见身影,他状着胆子往外走去,一路都无人拦着,循着声音一路走到殿前。
往日清冷的寺庙中来了一大批香客,香炉前烟火缭绕,灰袍老僧和沈老侯爷站在殿前长廊处,看着一众香客燃香,叩拜。
忠叔匆匆上前,从偏廊处走到侯爷身后不远处候着。沈辞安略略一偏头,微微颔头。忠叔上下打量着眼前瘦削挺拔的背影,才把提着的心放了下来。
香客们来的匆匆,离去也匆匆,寺院里恢复了原有的清冷。老僧对老侯爷施一佛礼,念了一句“阿弥陀佛,施主心愿可了?”
老侯爷双手合十,低头道“多谢大师指点迷津。”
“前际无去,今际无往,来际无生。”老僧说完,向侯爷躬身一鞠,施施然朝后殿走去。
忠叔见已无旁人,便上前走到侯爷身后。
“进忠,我们准备准备也下山去吧。”
下山的路,比上山时似乎短了很多,这次忠叔扶着老侯爷不再走走歇歇,一口气下了山。山脚处,无用已经赶着马车等着。
老侯爷转身看向身后没入云间的高山,久久未动,过了许久才决然转身走上马车。
马车摇摇晃晃往回走着,一路上不见来往行人。
“进忠,上次你给我揉膝盖的油还有吗?”
忠叔听了内心一惊,半跪在老侯爷前,小心翼翼将裤脚往上卷起,触目的是一片乌紫。“侯爷,这。。。。。。,未免太狠心了吧。”
“不是他,是我自己,进忠,那个油药效很好,揉揉就好了。”
难怪下山之时,侯爷一直紧紧抓住自己的手臂,原来膝盖已经伤痛成这样了,忠叔的心像被剜去一块般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