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蒸了新鲜的桂花糕,奴婢放桌上了,郡主等会儿,奴婢让小阮去烧热水,方才淋了雨,洗个澡吧。”
雪儿的声音,从屏风之外传来,穆槿宁褪下身上湿了的宫装,只着白『色』里衣,等待半响,沐浴更衣之后,才独自坐上床。
丫鬟退了出去,外堂的烛火被吹熄,只剩下内堂圆桌上一只蜡烛,照亮她眼前的视线。
疲乏袭来,她起身,熄灭了烛火,才覆身上床。
一道雷光,带着轰隆隆的巨响,照亮整个屋子,虽然是一刻间。
暗香浮动。
床上的人儿,似乎被阵阵惊雷吵醒,她一手抓紧锦被,倚靠着床头,缓缓坐起身来。
只是坐着许久,她却不曾下床,点亮一只蜡烛。
她是在等待。
等待谁先开口。
“趁着下雨天来,因为不会留下任何足迹?”她轻柔嗓音,语气笃定,不是反问,而是陈述。
“你的耳朵真尖呐——”轻挑低笑,从下着雨的『潮』湿空气传来,一抹黑『色身影,无声无息潜入,他却并不靠前,只是坐在珠帘之后的圆桌上。
“本殿下的脚步,可不是一般人听得到。”长腿在桌缘晃荡,仿佛这个屋子,便是他一人的,他微微弯腰,长臂一伸,自顾自拈了块桂花糕。
床上的女子,整个人沉浸在黑暗之中,看不到任何表情,唯独只剩下平静的嗓音:“不是听到脚步声,而是你身上的花香,早就传过来了。”
从第一回在宫里见他,她就嗅到了,贵族男子身上的熏香,大多是檀香,唯独他身上的太过不同,所以她长了记性
“鼻子真灵啊,不过这桂花糕,真是难吃,跟本殿下宫里的比起来,有云泥之别。”他的口中发出啧啧声,拍了拍双手,已然不悦,只是尝了一块,就再也不愿动手,尖酸又苛刻。
“不好奇么?这是什么花香?”
佑爵长腿一伸,黑靴踩上地面,他不曾出手拨开阻碍视线的珠帘,一步步『逼近她,珠帘散开,微凉的珠子划过他的肩膀,面颊,手背,传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她静默不语,只剩下那双过分清亮的眼瞳,在黑夜中熠熠生辉。
“是海棠花香啊。”
似乎不满她的毫不关心,佑爵自顾自,给了她回应。随着他的靠近,她渐渐看清那一袭血红华袍,萦绕在鼻尖的浓郁香气,也愈发清晰。
“海棠花是没有香气的。”穆槿宁眼眸一沉,察觉到他挤到自己的身边,偌大的雕花木床,顿时狭窄许多。
他的胡言『乱』语,她本就不放在心上,若要糊弄别的女人,兴许有人相信这等胡说。
“天下的海棠,的确无香。唯独北国皇宫里,本殿下亲手种的海棠花有花香。你若不信,不如随我去北国,就可知我说的话,是真是假。”
佑爵与她肩并肩坐着,她的黑发随风飘扬,无声无息拂过他的手背,她身上并无任何女子常用的香气,只有沐浴更衣之后的清爽。
穆槿宁在他眼底,像是天际的云彩,淡的一瞬间就能飞散,她越是素面朝天,在他心里的『色』彩,却越是浓烈深沉。
“在鸣萝的时候,本殿下从未看过你笑。”他微微蹙眉,眉宇之间的那颗红痣,愈发清晰。
“没有可笑之事,也值得笑么?”她侧过脸去,轻声询问,但那话语中的冷意,已然令人为之却步。
她并不喜欢,任何人提及鸣萝之事,哪怕是北国太子,也是一样。
“但你朝着他笑了,而且很多回。”他的嗓音之内,只剩下浓烈不满,猝然按住她的柔荑,察觉到手掌下的软嫩细腻,惹来男人天生的怦然心动。
对佑爵而言,大圣王朝的崇宁郡主,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