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再也无法伪装一分笑容,清楚这句话便是他心中所想,唯独她依旧无法冷静下来,眼底的光耀一瞬间破碎。“没有人『逼』着你娶我!娶一个你自认为不堪低贱根本无法配得上你的女人!”
她回到京城,只想过安安分分的日子,不再去触碰所谓的感情,只要与一个温暖的男人,度过剩下的日子,如不是他从中作梗,她也不必知道这么多沉重的秘密!而如今她什么都知道了,就无法让自己回头,更无法让自己继续懦弱逃避!她做这么多事,都是因为他!都是因为他把她困在他的身边!
“如果觉得你不配,本王会让你怀有子嗣?你心里清楚,本王可以用太多方法不要当初那个孩子!”
秦昊尧的俊颜凑近她的面庞,黑眸冷漠『逼』人,深沉莫测,唯独他说的话,比刀剑还要伤人锋利。
他曾经后悔过,因为娶了她,他的人生渐渐有了不受控制的变化。二十五年了,他习惯了用冷眼看待眼前所有人或事,不许别人近身、不要别人关怀,更鲜少对任何人付出真心,亦不愿去关怀任何人。穆槿宁对他而言,像是一条深远的山林隧道,他无法看得到最后的路口。
“即便你想要生,也可以派人给你灌下打胎『药』!你当真以为本王做不出来?!”他面『色』森冷,简单一句追问,『逼』着她认清事实。
她一刹那,晶莹面容上血『色』全无。她怔了怔,茫然望向他,他当然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反正抱着折磨她报复她的企图才娶她,自然可以让她更痛苦更死心。
他可以夜夜占有她,却不让她怀有他的子嗣,哪怕有了,也可『逼』得她放弃。
那会是践踏她尊严更残忍的方式。
但他没有那么做。
他的手掌贴着她的后颈,把她的脸庞,轻轻靠向他的胸膛,彼此沉默不语。
他的人生里早已有了她的痕迹,如今再要一笔抹去,也已经擦不干净了。
趁着这短暂的平静,他才松了手,双掌落于她轻微颤动的肩头,黑眸之内的戾气缓和些许,冷静望向她苍白近乎透明的面颊,嗓音低沉:“你曾经问过本王,三年的时光,是短还是长——”
穆槿宁冷冷望入那双黑眸,面容没有一分动容,仿佛他说的,根本无法触动她的心。
“是很短,本王每日都很忙碌,每日都有陆陆续续的公务缠身,每日都需要去解开一个个局,每日都会发现新的敌人,好像只是睡了一整天,一睁开眼,你就回来了。”一道浅叹溢出他的薄唇,他敛眉看她,目光像是一张巨大的网,笼罩着她周身:“却又很长,因为三年足够让你化茧成蝶,生出不凡的勇气和智谋,磨去了你原本的棱角。本王从未想过,你会变成这个模样……。”
她突地眸光一闪,唇边的笑意渐渐漾开了,唯独这般的笑容,淡的宛若清水。“王爷只要一个跟崇宁完全两样的女人,何必说的如此动听?”
她也曾经觉得三年时光漫长的熬不下去,如今回头一看,却短的不过是人生的一个小小关卡。
时光会改变一个人的心境,更会改变两个人的情势。
以前总是崇宁追逐他,如今她厌了倦了腻了清醒了,他才觉得这样的女人,更新奇,更动人?!
她也不曾想过,她会有朝一日,变成这等模样。
三年时光,足够改变很多东西。她可以对秦昊尧“一片丹心”,却也无法重拾对秦昊尧的感情。
“王爷不是担心我在塞外,曾经被人强『逼』才生下这个孩子吗?”短暂沉默过后,她粉唇微启,打破这份死寂,方才的慌『乱』,早已被填补完整。她神『色』自若,唯独眼底的破碎光芒,看上去宛若摇曳烛火,依旧楚楚动人。
他紧蹙的浓眉,迟迟不曾舒展开来,心里的沉郁,仿佛不因她的矢口否认而消散一分一毫,他自然最好是他多疑,而并非事实。
若是事实,他是成为她最恨的人,也会是自己最恨的人。
他自然想过她在塞外的艰苦,涅槃重生的苦痛像是浴火一般将过去燃烧殆尽,却忽略了偏远官府之中,还有那么肮脏却又司空见惯的丑事——
“虽然难以想象,但若是当真发生这种事,无论用什么方法,我都会扼杀那个不该有的孩子。”她笑着看他,眼底的黯然渐渐平息,恢复了往日的温柔从容,唯独嗓音依旧清冷,并不热络:“王爷可以收起太多的猜测和怜悯,崇宁的确时运不济,却也不会落得那么可怜凄惨。”
“不是就好。”低沉的嗓音,从她身后传来,唯独他在说着一句话的时候,双臂拥着她的身子,越来越重,越来越紧。
仿佛他身上的所有情绪,制成了一条条的绳索,将她整个人牢牢捆绑,她哪怕一步,都迈不出去。
她只能留在他的怀中。
“这世上,再也不会有崇宁那样爱慕王爷的女人。”
她笑着说出这一句话来,唯独眼眶的泪水,却无声滑下面颊,淌过那一颗浅红『色』的泪痣。“再不会有崇宁那么傻的女人,为了王爷什么事都愿意去做,什么苦都愿意去尝——”
她已经遭遇过最坏的事了。
胸口的闷痛,一阵阵袭来,她倚靠在他坚实的胸膛,唯独他华服之上的浓重寒意,却无法温暖她的心。
他看到的是焕然重生的崇宁,却没有想过,她的心是否还在他的身上?
秦昊尧的心口,猝然沉入一块千斤巨石一般,往日的冷静,被击得粉碎。他稍稍曲着颀长身子,俊颜贴在她的黑发旁,望向她惆怅神伤的神情,却不知为何也为之所动。
她下一瞬的笑意,格外沉重苦涩,像是一把尖锐的刀剑,深深刺入他的眼底:“王爷说的没错,崇宁年少梦寐以求的,是当王妃。只是厌烦过那种活在众人冷笑和鄙夷目光的日子,想要过不被任何人看不起的生活。若是她能够看到,必须面对的是这样担惊受怕朝不保夕的生活,我想她也会知难而退,放弃这么华丽的梦想的。”
她说的,仿佛是别人的事,仿佛冷眼旁观,仿佛——毫无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