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园的沉郁香气,早已被吹散在风中,仿佛每个人走过,都能染上一身腊梅花香。
“说沈大老爷在官场以公谋私,贪赃枉法。”听钱公公的话外之音,这贪赃枉法四个字很重,看来数目不小。
官场之人,又能有几个是清廉刚正的?她许久默然不语,唯独眼前,却依稀看到那人身影,双目刺入炽热光耀,她别过眼去,冷冷说道。“虽然沈熙不再是贵妃娘娘,而只是一名贵人,后宫是没了底气,但按理说这沈家在官场仕途几十年,别说官官相护,这点人脉也总该能圆事的。”
钱公公拧着眉头,点头附和:“这也是小的想不通的地方。小的听闻,熙贵人听到此事牵连到自己父亲,在青宫都闹了几回绝食了……。”
绝食,对错的人,就算死在面前又有何用?!她的面容上没有任何喜怒,嗓音愈发冰冷:“皇上根本就不在意她腹中的孩儿,是念着旧情才保住她的『性』命,数年来的感情都无法挽留皇上,一个还未出生的婴孩,难道能让破镜重圆?”沈熙越是想挽留圣心,若是再不回心转意,被冠上苛待皇嗣的罪名,那就更难翻身。
皇上的心思,早已不在沈熙的身上,一年前就已有端倪,当时皇上发觉沈熙独断专宠,盛气凌人,已有退意,在她怀着皇子的时候,与真贵人相处更多,真贵人是难得的似水温柔,小家碧玉,他更是陷入温柔乡内,在小皇子产下之后,也很少眷顾沈熙,沈熙才会想着在皇帝生辰以一曲歌舞再夺旧爱,没想过希望落空。
这世上的女子,人人都艳羡被男子宠爱,可都忘了,宠着爱着,在男人的眼中,也终究是个女人。若何时袒『露』世俗风姿,专宠的日子,也就到了头了。
“皇后娘娘怎么不在宫里?”她赏着眼前的美景,侧过脸去,柔声问道。
“娘娘清晨去东宫看望太子妃了,昨日太子妃生了病——”
皇后专程去东宫探望太子妃夏侯柔,势必就不是伤寒这等小事,钱公公也不知内情,难道是患上了难以开口的暗病?!
她这般想着,却也不再多言,她对后宫的人原本就心生冷淡,唯独太子妃豁达直率,并无心计,她这回是真心想去看看夏侯柔。
“麻烦公公了。”她笑着从石桌旁起身,钱公公退了下去,她才缓步走出凉亭,这座曲桥九曲十八弯,是按照江南园林作成的,仿佛没走过一道弯,心中的结,也就打开一个,愈发平静了。
脚步,不自不觉停在碧轩宫外,宫女看到她,急忙走到殿堂内,通报一声。
她缓步走入其中,望向其中,语阳倚靠着窗棂,一身浅蓝『色』素雅宫装,听到宫女的通报声,语阳也久久没有回头看她。
穆槿宁揣摩斟酌,眸光闪烁柔和笑意,她语笑嫣然:“大好的天气,公主想去外面走走吗?”
“外面有什么好去的——”语阳这才转过脸来看她,往日清高傲然,今日看来尤甚,面『色』冷然,眼底却是不屑。“外面可都比我的碧轩宫脏,哪里有本宫这儿纯粹干净?”
这语气听来太酸太刻薄。她每回来碧轩宫,语阳虽不热络,却也看得出她没有防备之心。自从穆槿宁沉湖之后,便再也没见过语阳,时隔已久,语阳却又恢复了冷若冰霜的模样。
“外面的世上,人生百态,形形『色』『色』,有肮脏的地方,却也有良辰美景,公主何出此言?”穆槿宁走近两步,试探着问下去。
语阳眸光一沉,板着脸,清秀面容愈发冷傲,仿佛满是戒心。“本宫最不喜欢的,便是这艳阳天,你聪慧玲珑,也有你不知晓的事?”
穆槿宁处『乱』不惊,面对她的凉薄孤傲,她虽狐疑,却并不伤心。面对秦昊尧的尖酸刻薄深沉心机那么久,语阳的『性』情,看来也只是耍些女子脾气罢了。
“公主讨厌晴天?”
“兄长没跟你说?这种好天,你们可以放风筝游山玩水,本宫只能看着,唯独遇到阴天下雨下雪,本宫才觉得每个人,都是一样的,心中才落得几分平静。”语阳冷哼一声,面『色』愈发透白,她虽然也想走出碧轩宫,可是如今却越来越不安。“本宫这二十年来,都是这么过的,你觉得古怪?”
语阳心中满是纠结苦楚,她以为好不容易多一个贴心知心懂她的人,崇宁沉湖之后她也为崇宁落过眼泪,可如今她根本无法说服自己,看到崇宁还能满心愉悦,还能对她坦诚肺腑?!
穆槿宁凝神望着语阳公主许久,唇畔勾起浅陌笑意,只是并想不到何时激怒了语阳。“我做了让公主厌恶的事?”
“本宫只是生自己的气,跟你无关,今日本宫不想跟外人见面。”语阳避开穆槿宁的视线,她身为女子,也清楚崇宁的姿『色』清绝超俗,虽不是绝『色』之人,却也胜过自己不少。她想到此处,更是蹙着眉头,冷眼旁观,下了逐客令:“来人,送郡主出去。”
“公主不想见我,那我就不打扰公主了。”
她并不在意碰了个软钉子,吃了个闭门羹,朝着语阳欠了个身,便转身走出碧轩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