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该是沈樱回归的日子了。
中午阳光依旧残留夏末的热烈,她不得不眯起眸子,审视眼前的女子,沈樱身着宝蓝『色』华服,贵气依旧,原本圆润面庞,消瘦几分。忍气吞声回到沈家,沈洪洲也斥责沈樱太过急躁过火,她对穆槿宁的怨怼,与日俱增。
单单看着沈樱的眼眸,就不难洞察,此刻沈樱拦在半路,面『色』冷沉难看。
穆槿宁神『色』自若,朝着沈樱的方向,直直走了过去。她的平静,在沈樱看来,更是一种尖锐的蔑视。
一把抓过即将与她擦肩而过的穆槿宁,沈樱满心愤慨,旋身,用力攫住穆槿宁的领口,此处无人经过,她毫不掩饰嚣张,眸子阴冷:“你以为我这么容易就被你打败?”
“我本无心与王妃争夺,只可惜——”穆槿宁毫不示弱,按住抓紧衣领的手,眸光幽然凌厉,直直望入沈樱的眼底去,每一个字,都带着咬牙的痛恨。“你欺人太甚。”
“这才是你的真面目!”不过几十日不见,眼前的女子,却锋芒毕『露』。这样的咄咄『逼』人,令沈樱一瞬怒火中烧,低喝一声。
“王妃,我嫁入秦王府,可不是来等死的。”
她尊称沈樱一句王妃,只是话语之内,再无往日温婉动容的痕迹。生生用力将沈樱的手掰开,理了理衣领口的褶皱,穆槿宁的嘴角,缓缓勾勒起一道莫名笑容。
沈樱想要得到更多,活的更好,她并无异议,但如何要『逼』她走上绝路?!
闻到此处,沈樱睁大眸子,面『色』蒙着一层黯然死灰,穆槿宁不曾逃避,却是噙着笑意,温和高雅,步步紧『逼』,害的她却失了先机,一步也移不开了。
仿佛这名女子,背后披着万丈荣光,而绝非任何人都可以轻易踩踏的微尘,穆槿宁越是『逼』近,与生俱来的高贵傲然,早已将沈樱打入卑微角落。
“若你不曾在燕窝中抖落麝香,何必如此心虚?”挽唇一笑,穆槿宁神『色』温柔,唯独说出这一句话的时候,心口的揪痛,只有她自己察觉的到。
沈樱面『色』巨变,仿佛瞬间恍然大悟,眼眶通红,嗓音尖利:“是你设了圈套,要我跳进去!”
“我的孩儿,已经死了。”穆槿宁眼神一凛,嗓音浸透酷寒冰封,视线定在沈樱的紫皇战世全文阅读花容月貌上,她面目苍凉。“丧子之痛,你也想尝尝看是何等的滋味么?”
她已经许久不曾流过眼泪了。
不哭,却并非不痛。
沈樱的眉目之间,浑然一片仓皇失措,咬牙愤恨,想要避开她太过冰冷凌厉的目光。
“麝香的来源,跟熙贵妃有关,你死不承认,不单为了自保,更怕连累熙贵妃。”穆槿宁却已然看透沈樱的心虚,面『色』一沉,用力扼住她的手腕,『逼』得她无法逃开,只能将她的这一席话,全部听进去。“你最好日日夜夜祈祷祝愿,沈家这座靠山永不会倒,否则,别说你爹沈大人,熙贵妃,他日东窗事发,没有人能保住你。”
话音刚落,猛地松手,眼看着沈樱一个踉跄,脚步不稳的狼狈,她面无表情地转身。在塞外,她跟牛马一样做着粗活,力道自然比弱不禁风的千金小姐远远大了。
“慢着!”沈樱暗暗呼痛,垂眸一瞥,手腕处已然一道深深红印,将宽大衣袖攸的松下,对着穆槿宁的身影,她的眼底尽是怨毒。“你对王爷,根本就没有爱意。”
穆槿宁听得清楚,却不曾放慢脚步,任由那两道火热目光,将她的背脊都烧出窟窿来。
“你心里盘算的,是后宫。”沈樱不依不饶。
沈樱不过是自作聪明。绣鞋踩在平坦小路上,穆槿宁的眼底,一片阴寒固执,仿佛比那苍穹,更无法看穿。
“你既然想要爬上高枝,那就到皇上身边去,为何要死抓着王爷不放!”见她太过坦然,沈樱更是恨意深重,扬声道,顾不得王府的任何礼仪伦理。
穆槿宁的心口一震,此言一出,自然石破天惊。
压下内心翻江倒海的情绪,她提着裙裾,维持往日端庄姿态,稳步走入雪芙园,刚坐下歇息一会儿,已然听到庭院内有了动静。
念儿在半月前,便会走路了。
如今的杨念,身着翠绿底料金『色』纹理的秋衣,脚上蹬着那双虎头鞋,被一名『妇』人抱在怀中,一看到穆槿宁,便吃吃笑着,柔软的小拳头,反复挥舞。
“郡主金安。”
『妇』人朝着他行礼,穆槿宁眼波一闪,跨过门槛,俯下柔软身段,朝着念儿伸出双手去。
听从穆槿宁的吩咐,『妇』人松开手,杨念的双足踩在地面,如今还对走路不曾熟稔,只是走了几步,就想要回过头去缠着『妇』人抱着。
“别总是麻烦人抱,快,自己走过来——”
“孩子这段时候,的确最为缠人,郡主不必太心急。”妇人见穆槿宁的面『色』有变,笑着解释道,并不觉得有何不妥,这外面的孩子,多得是两三岁的还依赖抱着疼着的。
“念儿。”穆槿宁的面目上,再无任何笑容,她的双臂依旧扬在半空,不曾落下,她的语气,即便面对两岁不满的孩童,也是稍显严酷。“快过来,到娘亲这儿来。”
念儿回过头来,看了看『妇』人,又看了看不远处的穆槿宁,最终只能一小步小步走向穆槿宁的方向,磕磕绊绊,并不顺畅。
只是等到他的最后一步,穆槿宁的双臂已然将他用力拥住,眼底的动容,无人能懂,无人能解。
“郡主好几日没见小少爷了,今日你就晚些再来抱走吧。”雪儿跟妇人交代一声,暗暗给了一角碎银。
“郡主的小少爷,看着实在可爱,想来一定大器晚成。”伺候孩子的『妇』人,满脸堆笑,极尽阿谀奉承之后,才疾步走出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