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瑾宁看他如此坚决,面色白了白,藏在心里的话,当然说不出口了,她不是没想过此事的严重后果,如今说什么都是累赘。
他冷着脸睇着她,她全然不知,自己所说的,所做的,到底有多么残忍。
这一场争执,让原本就没有结果的事,变得更加复杂。
“日子已经挑好了,要让礼官拿给你看看吗?”秦昊尧的话,落在她的耳畔,穆槿宁这才惊觉,她又神游天外,微微怔了怔一刻。
她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怎么一眨眼,就听着这一句没头没尾的话来。
“什么日子?”她仿佛置身事外,眼底有些许困惑不解,让她看来宛若少女般迷失朦胧,眼里在没有往日的精明世故。
“赵尚跟语阳的婚事。”秦昊尧如是说,那双黑眸依旧锁在她的身上,他也不知为何,很想审视她的任何一个神情,哪怕再细微,也不想遗漏。
“语阳答应了。”她凝眸望着秦昊尧的俊脸,这一句并不是疑问,而是陈述,毕竟听他的口气,是没有任何的悬念。
秦昊尧稳稳当当坐在她的前面,眼光审视一下,桌上刚放着的茶壶茶杯都是簇新的,茶壶还不曾装满茶水,方才宫女离开的时候太过仓促,才会不曾准备的滴水不漏。
他这么说着,听不出讽刺,更听不出别的情绪,他宛若抚慰,或许更像是说服。“她对赵尚的感情,绝不比你的浅,绝不比你的淡,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你我成全的是一对佳偶——”
你我。
这两个字,却让穆槿宁忍俊不禁,他把她捧得太高了,她是如何跟他争执的,她相信秦昊尧绝不会忘记,既然如此,就没有成全不成全的说法。
她不是秦昊尧语中的圣人,她没有那么伟大。
当然,秦昊尧也不是。
她不想活的伪善,如果秦昊尧站在兄长的位子上势必会如此维护语阳,那她只能接受。
穆槿宁走到一旁,这座宫殿的每一个角落她都万分熟悉,她的眸光落在花架上的水仙花上,柔声问道。“你何时把赵尚放了?该不会要他在当新郎官的那天才从那里出来?”
“一大清早就已经出来了,我答应了他,让他继续在药膳房当差,不过他依旧拒绝当药膳房的大太医,我看他做人还是有骨气的,也不再强加于他。”
秦昊尧黑眸一瞥,漫不经心地开口,穆槿宁眸光骤变,他越是说的自如,她越是听的寒心。
仿佛一切都烟消云散,每个人都回到了最初的位置,唯独穆槿宁清楚,这其中……。每个人的关系,早已变得不同。
“你要想见他,随时都可以。”秦昊尧说的潇洒慷慨,仿佛他不必仔细审视,就能察觉她心中的念头,他宛若高高在上的恩赐,似乎笃定了她绝不会因为他宽大为怀的宠爱而忤逆他的好意。
“今日午后你可别忘记了,准时到寝宫等我。”
他见穆槿宁不曾转过身来,仿佛依旧不太相信他的话,他的眼底有一抹黯然一闪而过,随即站起身来,丢下一句,不再停留。
“或许我猜到了你总有一日要走到这一步,但……我从未想过自己能陪你走这么远。”
穆槿宁朝着他早已远走的身影苦苦一笑,幽然浅叹,眉目之间愈发阴暗。
秦昊尧登基成为大圣王朝的新帝,说给她听她不会觉得有多意外,甚至觉得这个位子是为他量身打造的,整个天下没有任何人比他更适合。
但这是太久的将来了。
她仿佛只是一个死去的灵魂,单薄如纸,她陪伴着秦昊尧的,只是一个过去,一个曾经,她何时曾经贪婪奢想过她能陪他走到最后?!
“琼音。”
她独自一人坐着沉默了许久,才朝着门边喊了声,琼音随即打开门来,扬声道。“主子有何吩咐?”
“去一趟药膳房,请赵太医来见我。”她了解赵尚,他没有别的去处可去,一定是在药膳房。
没有花上半个时辰,琼音便请来了赵尚,他换洗了衣裳,依旧身着墨黑色太医服,袖口和领子绣着白边,端正从容,上身穿着藏青色的坎肩,黑发以一只白玉钗束着,整个人宛若平常一般友善平静。
琼音为穆槿宁跟赵尚奉茶,接着退到一边。
穆槿宁轻轻握着这一杯暖茶,眸光闪烁,噙着浅淡笑容轻声细语。“为何改变心意?”
“只是不想继续跟他作对下去,我无意当秦王或是太子任何一方的人,只想当一个无名太医,对你的感情也彻底说开了,或许我总有一日要娶亲生子,过平凡的生活。我对语阳有亏欠,如果我在她身边她的病会好许多,或许这对彼此都不算一个太坏的结果。”赵尚清俊的面孔上,依旧还是笑靥,他就坐在穆槿宁的面前,他看她的眼神,跟往日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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