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时我能从你的口中听到你担忧我的安危?”秦昊尧冷着脸反问,她表示她的忠心和诚意,却无法平息他心中的愤怒。
“你——”穆瑾宁猝然转过身来,眼眸流转之间,是一派无力苍茫,她有半响静默物语,最终似乎觉得有话要说,却也只能挤出来一个字而已。
“我冷漠,残忍,**,决绝,我谋得大权,也将得到天下,因为我强大,因为我谨慎,所以我绝不会陷入任何困境,所以你也不必耗费多余的不必要的担心?”秦昊尧站起身来,他胸口的愤怒比任何一回还要肆虐嚣张,仿佛不像是因为这一场争执而衍生出来的情绪,他似乎知晓此刻他变得愤怒扭曲,却也无法停下伤害彼此的怒斥。
他蓦地松开了手,宛若醉酒一般神情激烈轻狂,陡然间指过眼前的一派风景,薄唇边的笑容近乎疯狂:“假日时日,敌军冲入皇城,假如有一日,我也将面对生死险境,你还会如此泰然处之吗?穆槿宁,我很想你说真话!你想看着我死吗?哪怕如此也无法让你全心全意站在我这边?!我给你的还不够?”
秦昊尧的激狂,却让穆瑾宁噤若寒蝉,他的双手紧紧扣住她的肩膀,几乎要穿透她的身子,她的面色愈发惨白,几乎不敢迎向那一双宛若无底深潭的黑眸,就算短暂望入,她也很快移开视线,偏过小脸,逼出一句话来。“我不知道。”
“这就是你的所有回应?”他扬声大笑,喉咙的酸涩疼痛却蔓延开来,仿佛方才咽下的几碗鲜美鱼汤,是陈年的烈酒,他等待太久的感情,几乎要击退他引以自傲的忍耐和理智。俊脸俯下,他宛若一个醉汉般眯起黑眸打量眼前这个美丽的女子,拇指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双唇,感受着这宛若花颜般的娇嫩,为何这么粉嫩的双唇,却也无法说出更加动听的话来?为何不像她方才所做的那么亲切温和?
“至少比我说一些伪善敷衍的话强,我并不曾想过你会身处险境……。”她垂下眼眸,顿了顿,所以她并不知道,她的真心话,却似乎遭来秦昊尧的鄙夷轻视,只因……。真实的让人寒心。
他贴近她的面容,在她耳畔低声细语,黑眸之内的情绪一闪而逝,他的言语之内,满是怨毒。“若是你身处险境,我会救你,你设身处地想想看,你会吗?”
她会为了挽救秦昊尧,哪怕这般的设想一辈子无法遭遇,她会牺牲所有,去救他吗?
她怔住了,他常常说起要想挽回这段感情,但直到今时今日,她在他的眼底看得到他的心,他是认真的,比任何一次还要认真。
他的感情让她觉得窒息,宛若藤蔓一般将一棵向往自由伸展的树苗越绑越紧,越捆越牢,她却是头一回看到,不知不觉,秦昊尧对自己的感情,已经比她对他的,更深了。
在她的心里,摧枯拉朽的,不过是回忆而已,回想过去的话,会觉得有笑有泪的回忆而已。
“你面色不好——”穆瑾宁突地看着他的脸色愈发难看,秦昊尧向来是一个冷漠谨慎的男人,这般情绪濒临癫狂也是头一回,她越看越不对劲,心头一急,想要伸出手来扶住他的身子,却只见他身子一晃,便一个踉跄,无法稳住他的脚步。
此刻的秦昊尧,甚至像是随时都会伤害她的样子。
秦昊尧如此虚弱又癫狂的模样,当真让穆瑾宁有些手足无措,明明他跟随齐太医的诊治,都已经过了半个月了,为何他甚至比以前更让人担忧?!
他一手按住她的肩膀,欺身向前,抬高她的尖瘦下巴,温热气息喷吐在她的面颊,几乎下一瞬,就要吻着她。
“是不是头痛病又犯了?”她的语气一软,避了开来,方才的不快早已抛之脑后,她扶着他,因为他实在无力,几乎整个人的身子都依靠在她的身上,她娇小柔弱的身子根本无法担负男人的巨大重量,还未将他扶到床边,便双腿一软,跌倒在地。
秦昊尧的身体也随即压在她的身上,宛若大山般即将让她手脚禁断,他费力地睁开黑眸,天在转,地仿佛也快崩裂开来了。
穆瑾宁好不容易才将他的身子翻转过来,她支起双臂,跪坐在一旁看他,她的嗓音,断断续续飘入神志不清的秦昊尧耳畔。“这是怎么一回事?”
“这碗鱼汤中有毒。”
他清楚这绝不是往日的头痛病,如今的疼痛,在身体四处蔓延牵扯,特别是那一阵阵的噬心之痛,宛若在心口扎上一千针一万针……他紧锁眉头,一手紧紧攥住穆瑾宁的衣袖,眼前的人影宛若斑斓彩霞,越来越迷糊。
穆瑾宁闻言,顿时瘫软在地,不禁怔住了,秦昊尧以往说话虽然刻薄,但也绝不会拿这么大的事来说笑。
他缓缓侧过身子,仿佛全身的力道就只剩下紧紧攥着她衣袖的那一分,无论如何,他都不愿撒手,话音未落,他的额头已然满是汗珠,青筋毕露,吐出一口鲜血。
她当下面色骤变,一时间乱了手脚,脑海中一片空白,往日的条理思绪似乎一瞬间全部纠缠牵扯。
她下意识地交握双手,这才发觉双手死白,微微轻颤,秦昊尧紧紧攥住她的衣袖的手掌,一分分收紧,指节上的细纹,突地也透露出微红。
费力压下心中的措不及防,她一把抓下他的手,一眼都不曾看他,提起裙裾,她朝着门口跑去。
他躺在猩红色地摊上,黑眸之内隐约闪耀着复杂至极的情绪,不只是绝望,也不只是愤怒……他还有半分神智不曾散落开来,唯独整个的力气在一瞬间被抽走,秦昊尧的口中溢出更多的鲜血来,眼底的女子身影却宛若受惊的小鹿,越跑越远,他伸出手去,喉咙间满是苦涩腥甜的雪水,让他无法呼唤出她的名字。
她陡然间打开殿堂的大门,光亮刺入秦昊尧的眼底,他却再也无法看清楚穆槿宁的身影,她仿佛消失在那一道光中,然后就逃跑了,宛若夜间才出现的精灵,在日光之中化为泡沫,再也不回来……。
就像是这辈子,她彻底从他的生命之中离开,用这样残忍的方式,拒绝留下任何回心转意的余地。
她,为了心中的偏执,可以背叛他一次两次,甚至可以要他死。
没有感情……更没有任何的良心不安,她根本不愿承受他给的所有,那么沉重和窒息的感情,她连一眼都不会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