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商场上的这些年,他向来是稳稳当当,好几回名下的商户陷入危机,也不曾让他阵脚大乱,但此刻,他被动摇了,越来越混乱,甚至唯有淡淡睇着她,不发一语。
在她的眼底,他看得出来,姜小芹当真不在意他腿上的这个毛病。他却更怕去找出真正的原因,若不是不健全的身体成为他这么活着的理由,或许是因为不健全的心,让他惧怕迈出这一步。
“我哪里有你想得这么好?小姜,改变心意,别再执迷不悟。”他扬唇一笑,眼底却只剩下黯然,他并不觉得自己是值得姜小芹不惜一切去等候的那个人,姜家在杭州也算是小有名气,她从小定是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但他却让这个女子,在张家每日都忙着打点厨房那些粗活,两年都是如此,甚至在他的屋子前,她如此吃力地为他扫清长廊上的积雪,生怕他走上去的时候,更不方便——
她的心,居然细到了这个程度。
喜欢上他,就是执迷不悟吗?!那么,她宁愿不悟,永远都不悟。
而他这么诋毁自己的时候,他却还是笑着的,可见他的心里,到底有多苦。姜小芹眼波一闪,抓住他衣袖的双手,更是用了几分力道,始终不肯松开。她这般说着,泪珠坠在眼角,却倔强地迟迟不肯掉下,她低低笑着,却忍耐地格外辛苦。“每个人都不是十全十美的,你若是去仔细问问,人人都会告诉你姜小芹是恶名昭彰,离经叛道的坏姑娘,若你能容忍我那么多不足,那么多毛病,你会知晓,比起你身上的这一点点不足,你需要忍耐的更多——”
“你是个好姑娘。”他笃定地丢下这一句话,正如他所看到的,他知道问题不在她的身上,而是在自己的身上。姜小芹匹配他,并不是没有任何余地。
“我们都并不全部了解对方,不是吗?我们都还没见过彼此的每一面,不是吗?何时你说姜小芹,你这样的姑娘我并不喜欢,我一定会离开,但还没到那个时候,不是吗?”她见张少锦如此坚定不移,或许他向来如此,在商场上也是坚决的人,从不当断不断,从不拖泥带水,原来对付感情,他也不肯留任何余地给自己。
这正是他不同于别的男人之处。男人根本不在乎多一两个情人,三妻四妾也乐此不疲,若是有这样真心表白情意的女人,如何会拒之门外,只要有些姿色,定是不会放过如此良机。
他一向这么干净。
商场上也是如此。
感情上也是如此。
在这个时候,他让她伤心,她却无法恨他入骨。
姜小芹知晓哪怕两人僵持一页,也绝不会有任何改变,她暗暗叹了一口气,覆在他衣袖上的双手,渐渐无力地垂在半空中,她什么也抓不住,能够触到的只有凉透了的空气。
她不再逼近他,只是后退了两步,力气从体内一分分地抽离干净,她仿佛再无任何力气,每退后一步,他就离自己远一些,再退后几步,他的面容几乎被夜色吞噬干净,再往后退,他的身影也模糊了不少,突然,她不敢再往后退了,也不想再往后退了。
她还是怕看不到他。
“我只是喜欢你。”
喜欢,并不需要太多理由,有时候甚至称不上理智,但这一把火,又能烧到什么时候才熄灭?
当张少锦回过神来的时候,留在他身边的再无一人,只有,如此无辜的一句话。
漆黑的夜里,伸手不见五指,唯有他独自站在悦来酒家的楼下,孑然一身,孤单的身影被光拖得很长。
他缓缓抬起头来,这一个晚上,天上甚至没有月亮,路面上没有丁点月光,暗的看不清前方的路。
今年,是祯帝登基的第八年。
至今,后宫唯有一位贞婉皇后,谁也说不准祯帝是否这辈子都只会器重宠信贞婉皇后一人,但哪怕是八年,也是不短的期限。
一个男人明明能够坐拥无数美人,却取消了好多年的选秀仪式,不再从官宦之家挑选美丽端庄的女子入宫,这倒不止让人佩服祯帝的专情,更让人佩服贞婉皇后起来,或许能让寻常男人只娶一人谈不上太过稀奇,但能让天子不顾宫中多少年来的规矩而唯独面对一个女人,而天子是一个威严而严格冷淡的男人,能够拴住天子的心,甚至这么多年眼底没有任何一个后妃,贞婉皇后如何会是一个普通的女人?!
换做别的女人,定会被传为一个用心不良,企图独占圣心,夺得后宫大权的祸端。
但天子跟皇后的感情,却成为史上的一桩美谈。
传闻之中,贞婉皇后并非蛊惑皇帝的红颜祸水,她温柔大方,知书达理,得体贤淑,在她的打理之下,宫中井井有序,而跟天子也恩爱有加,感情和睦,仿佛时光不曾改变一切,两人比新婚燕尔的夫妻更加互相扶持,相互体贴。早年就已经为皇帝生下抚养了一对皇子,年初的时候又为皇室添了一位小公主,取名为常宁公主,寓意天下安宁,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