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话就快讲。你的伤势耽误不得」我有些莫名其妙气鼓鼓地说。
「这次手术只需要你一个人便足够了。」方雨的脸上露出奇异的微笑,「其实严格说来,这算不上手术,而是解剖尸体。」
什么?你在说什么?我一下子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劳累出现了幻听。
只见,方雨的右手从罩单下伸了出来,一把闪着寒光的手术刀被她干瘦的手指紧紧攥住:「我预料到你下不了手,所以第一刀由我自己动手。」
我眼见着方雨迅捷地在自己的肚子上竖着划了一刀。
等我抓住她的手,横着的一刀也已经完成了。
手术刀呛啷坠地,我目瞪口呆地看着鲜血从方雨划开的十字刀口内喷涌而出。与此同时,我听到身旁的心跳仪发出了尖锐的报警音。
四
方雨的死亡是二十四小时之前的事,对我来说,一切都还异常清晰。我知道自己并不是什么神医,也见识过很多抢救无效,死在手术台伤的患者。但从医十几年,所有意外加起来也没有这次带给我的冲击大。
我一杯杯地喝着冰水,希望冰水的刺激感有助于帮我分散一下注意力。
院长强硬地否定了我打算报警的想法:「为了保险,我开启了手术室的监控摄像头,录像清楚的证明,你毋需担负任何责任。我放你一周假,回家好好休息,后边的事由我处理。」
我接受院长的安排,为了避免给医院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偶尔保持缄默亦非怪事。
但令我揪心的事情又发生了,夏苏南毫无预兆的失踪了。我从手术室出来就没见到她,用尽各种方式也联络不到。
想到以前夏苏南为了工作,有过没打招呼便消失几天的先例,我决定先等等再说。
出于医生的本能,我在为夏苏南担忧的同时,不禁想到方雨离死前的话:
「这算不上手术,而是解剖尸体。」
那道十字刀口下究竟掩藏着什么秘密?
想到这,我开始后悔起来,当时如果自己毅然决然些,把刀口拉开看上一眼……我真恨不能时光倒流。
就在这时,护士长给我打来了电话:「那个女学生有些不对劲,起了满脸痘痘。」
「……除了我开的药,她吃过别的东西没有?」
「病号饭是统一做的,应该没问题……早晨院长来查房时,给她注射了一针苯海拉明。」
「什么?这真是胡闹!没确定原因就随便注射抗过敏药?」我对院长的行为有点无语,「我这就过去!」
当我气喘吁吁地走进病房,看到女孩因为药物作用躺在床上昏沉沉地睡着,她的脸上密密麻麻起满了鲜红色皮痘。
我仔细端详着,这看起来的确像是皮肤过敏,但我清楚记得我开的药方中没有任何成分会导致这种过敏现象。
即便如此,院长的行为也让我非常疑惑,他注射苯海拉明的行为显得过于草率了。再说,他又为什么不早不晚,偏偏在方雨死后开始查房呢?
「病人的家属呢?」我问护士长,目前应该先弄清家族过敏史。
「指望不上他们!」护士长板着脸,「都去忙着为椅子爆炸的事索赔去了。」
「你先注意观察,有任何异常马上通知我。」我在屋里转了几个圈,想到一点「……方雨的尸体被亲属认领走了?」
「没有,但是也不在太平间。院长亲自做的善后,不许任何人插手。」
话音刚落,走廊上传来一阵骚乱,我看到几个护士匆匆地跑了过去。护士长出去拉住了一个护士,问她出了什么事。
「师范附中的椅子爆炸了!」
这……?
这次受伤的是三位教师和两名学生,坐在椅子上的教师臀部造成了开裂状的伤口,几乎可以清楚地看到脏器。
其余几名伤者是被金属碎片穿透了身体,伤势颇重,但没有生命危险。
凄厉的惨叫声引来了许多围观者,护士们好不容易才分开一条道路,将伤者或推进手术室,或扶入处置室。
许多人随着年龄的增长,职位的提升,胆子变得越来越小,但我觉得自己反而是个例外,看到那个奄奄一息的教师,我的第一反而是要全力救治他们。
有人觉得医生对生死冷漠无情,其实那是一种自我保护。面对富有挑战性的局面,义无反顾地冲上去,才是最大的恻隐和悲悯。
我决定去找院长,想商量把这个手术的任务交给我。刚进院长办公室,令我惊讶的是,我看到夏苏南正在同院长窃窃私语。他们两个人见到我进来了,马上停止了交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