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沮丧。伟民在路边随手抽了跟狗尾巴草在嘴里嚼。到家,二琥故意问他:“怎么样,定了吧?”
“不行,房子不行,朝西。”
“得啦!跟我还装,方圆十五里,哪间行哪间不行,我能不清楚?你就是舍不得钱!”
伟民憋气不吭。
“我可跟你再说一遍,别找我借钱,你钱花光,以后生病害灾,别祸祸到我。”二琥严肃地说。这么多年,在钱上面,倪伟民和吴二琥各管各的,各存各的,他们达成君子协定,以后老了,相互不打扰。不过好在,这么多年,老倪家也没存到多少钱,两个人的存款,基本持平,因此,势均力敌。可一旦买房,那就不一样了。倪伟民现在明白了,如果想要买近点的房,没有二琥的帮忙是不可能的。可是,二琥又三令五申不肯帮。伟民道:“你不是妈?生的不是你后代?你一个子儿不出,站在干地方,以后你老了,孩子也不管你。”
二琥哼哼:“咱儿子什么样,你不清楚?我是他妈,他是我生的,三岁看老,我就没指望他。何况现在来了个儿媳妇,歪带歪跑。以后老了,我跟妈学,住养老院,再过个十年二十年,肯定服务更好,更发达。儿子孙子,偶尔来看看我就成。没要求。”
伟民道:“远的别扯!你就说红艳生还是不生?”
二琥说:“她敢不生!干什么,谋杀!”
“你这是耍无赖。”
“你是死脑筋?近的不行,不会买远的?”二琥瞥他。倪伟民不想讨论这问题,只说再看看。倪二琥道:“我跟你说一句,我买了个保险,一年三万,买十年,不能断。”伟民着急:“胡买!那不都是骗子吗?!”二琥指着他:“听听,落伍!这等于存钱,我买的大病保,万一生了大病,人家直接给七十万。看病钱就有了。”
“生什么大病?不是有医保吗?”伟民惊诧着,“还有这样的?咒自己生大病?”
“跟你说不明白,反正一句话,你动不了我的钱,也别想动,都是有数的。”二琥说着,转换话题,“喂!妈去养老院,老二媳妇都不知道。”
“这个老二!”伟民提起二弟就皱眉。他认为伟强最大的问题,是不知足。
二琥继续:“春梅担心,妈不在家住,她跟老二没了缓冲,没了共同点,没法过。”
“还要什么共同点,不是有儿子吗?”
“儿子不在家。”
“咱儿子在家,我跟你有共同点吗?不也照过?”
“别扯我!人家是有钱人,跟咱能一样?人能作,你能吗?哼哼,有儿子怎么了,那全天下有儿子的都不离婚?”二琥抢白。伟民一生气:“随他去吧!”
年轻的时候,二琥身体挺好,干工学农上山下河,她从没落后过,可有了点年纪,尤其是四十多岁之后,二琥明显感觉身体不如以前,有一回,她还突然心脏不适,被120拉到医院去。倪俊说她:“少打点麻将!”伟民点出:“缺乏锻炼!”可二琥却坚持认为,身上的这些不痛快,都是月子里落下的,属于“工伤”,老倪家应该补偿。过了四十五岁之后,高血压、高血脂、冠心病,她全有。“穷病。”她自己这么评价。伟民说:“这不是富病吗?”
“穷病。”二琥道,“穷人,没法保健,才落下的病。”
“谁拦着你锻炼了?管住嘴,迈开腿,你不懂?”
“两码事!”二琥吵吵。自退休后,麻将一直打,身体每况愈下,后来麻将桌上小姐妹告诉她要买大病保,她刚开始比较抵触,但参加了业务经理的几次“答谢宴”后,便开始积极为自己的老年生活打算。她买的这个保险,是大病保,只要她生了大病,就能赔付。二琥觉得自己买这个保险,是亡羊补牢,红艳是个白眼狼,她认定了。儿子是亲儿子,可本事能耐就那么大,是个窝囊孩子,再加上个太有主意的女人给吹枕头风,二琥不指望他。所以,在买房子的问题上,二琥坚决不出血。近的买不起,那就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