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家,二琥就对着伟民把人挨个骂了一遍:“这春梅是不是有病?妈在养老院住得好好的,有吃有穿,人非得接出来。接出来你倒是自己伺候呀!又来麻烦大家!弄得好像咱都是坏人,就她一个好人,干吗?有这么当妯娌的?她没进门前,我天天给妈端洗脚水,我张扬过吗?”哼一声,咽口唾沫,继续,“我就知道,她把妈接回来是当挡箭牌,她怕老二跟她离婚,结果没啥用,后悔了,拉大家当垫背。”
伟民不赞同:“送妈最后一程,是做儿女的应当应分。”
二琥抢白:“是你的应当应分!”
“我去,没让你去。”
“累倒了还不是我的事?”夫妻还是夫妻。伟民叹口气。二琥道:“老三也是,多大了?能不能着点调儿、靠点谱儿?玩一夜情,还弄出孩子来!还要生?!我老天,这事只有你们姓倪的干得出。”
伟民实话实说:“老三孤单,有个孩子,也算个安慰。”
二琥脑子快,当即回道:“哦,生了孩子,没结婚,这算出门的闺女还是没出?那房子是不是要住到老死。”
伟民不满:“别整天房子房子,老三不是说了,妈要走了,房子就劈三份,一家一份。”
“空口说白话,有白纸黑字吗?”
一句话抵得伟民辩不出。二琥又叹:“该生的不生,不该生的瞎生。我看她能生出个哪吒来,你们姓倪的,都是牛鬼蛇神!”
医院这场会开得倪俊和红艳也有些震动。只不过,倪俊震动的点在三姑,红艳则觉得老太太的情况触目惊心。晚间,小两口盘坐床上,倪俊道:“看到了吧,三姑也慌。”红艳说:“她慌什么,有房子有车有养老保险有事业有情人,谁慌她都不慌。”
“不慌弄个孩子?”倪俊倒下,一只脚伸向天花板,“还跟某青年演员,来个母系氏族,自己个儿包圆,还不是想要个孩子陪陪她,给她养老送终。”
“别又绕到我身上。”红艳抵触。
倪俊语速加快:“不是绕,这不眼面前的事吗?你妈有你,我爸妈有我。咱们,我可告诉你,女的比男的活得长,现在不弄出个兜底的,到时候……”
“没说不要。”红艳打断他,“稍等等,刚流产就要,子宫还松着呢。”
“我就那么一说。”倪俊嬉笑着,跟着又嘀咕,“有吃有喝,有穿够住,有什么不知足。”
红艳严肃地说:“你爸妈搁跟前呢,你不当回事,我妈可在千里之外。我想孝顺都没处孝顺。”
“接过来不就得了。”
“住哪儿?”
“租。”
“你不懂。”刘红艳反对租房,没安全感,她要的是一个稳固的小窝,她和娘亲的根据地,“我可跟你说,以后我晚上十点下班。”
“怎么着,奶奶没让你伺候呀。”
“加班。”
“十点幼儿园还不放学?”
“找了个培训机构,给人补课。”她有教师资格证,不用白不用,“爸妈要问,你给解释解释。”
“我奖金贴给你,你少累点。”
“两码事儿。”红艳说,“开源节流,两个人挣总好过一个人挣。”倪俊只好随她,他现在也忙,每周二四,他要去奶奶那儿值班。
开会后头一夜。轮到伟强照顾妈,春梅传授经验:“最重要的就一点,说什么,做什么,你都顺着。妈现在,糊涂时候多,明白时候少。”
“没道理也顺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