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成律师啊,你说你们这律师费,可有点贵啊,能不能再便宜点?你看我这家庭条件你也知道的,和死老东西离了婚,最大的财产也就一套小房子了,剩下七七八八也没多少现金,以后连养老估计都吃力,你们这些做律师的年轻人啊,光靠一张嘴皮子就能赚大钱,就能不能通融下,给我的律师费再减免下呢?”
“吴阿姨,律师收费实行的是政府指导和市场调节双管齐下的收费标准,根据不同案件,都有一个区间,不会虚高,但也至少要让我们律师能覆盖成本吧。我给您的收费,已经是按照A市律师收费标准离婚案件里面最低的来收了。”成瑶笑笑,“您看起来律师只是动一个嘴皮子,但您看,您不请随便的谁去动这个嘴皮子,而请律师,说明这嘴皮子也得有专业的积累。何况要是我给您收费特别低,您才应该警惕,因为太低的价格,只能说明律师提供的专业服务和水准,可能都低于正常标准,成本付出的少,实力差,自然才会收费低,可这样,最后吃亏的还是您自己。”
吴婕对收费软磨硬泡了几次,又是牢骚又是唠叨,一会儿哭穷自己,一会儿恭维成瑶的,可惜最终都被成瑶不软不硬地顶了回去。
这是成瑶第一次遇到如此难缠的当事人,她不得不花费大量时间和精力应付吴婕。好在最终,财产清单全部理清,应诉书也都搞定,难以取悦的吴婕也被安抚好,就等着几天后开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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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瑶因为吴婕案子的顺利推进正充满了斗志,看着这一切的梁依然却越发烦躁。她承认自己在接这个案子时就存了私心。五百万标的额的案子,难缠又斤斤计较的当事人,繁复的财产清单,光是这三点,对于不缺案源的君恒来说,都可以直接pass,然而梁依然接了下来,并且分给了成瑶。
她是故意的。她想看着成瑶面对这样市井的当事人,被纠缠到崩溃失态;面对这样繁杂的财产名目,整理时出差错;面对只有五百万标的额的案子,心理落差太大意难平而气愤……
她几乎冷眼等着成瑶出错踩雷,然后把自己逼进难堪的境地。
只是没有,这一切都没有,成瑶没有抱怨没有告状没有任何的一切,她如一个不知嫌隙的好员工一样轻易接受了自己的案子分配,认认真真踏踏实实,全力以赴。
梁依然站在成瑶的办公桌前,拿起她整理好的吴婕案的应诉材料和证据材料清单,越看心里越不是滋味。
作为一个仅有如此短工作经历的新手律师,成瑶做的真的非常优秀,虽然吴婕的案子并不难,然而应诉书的格式、证据清单的详尽,甚至材料整理的工整,这些细节上都能看出一个律师的用功程度和专业性。成瑶几乎在每一个细节上都非常完美。她清晰地列出了吴婕和她丈夫的婚前财产和婚后共同财产名目,细致到连梁依然都有些汗颜。
以前对成瑶有所偏见时,觉得她是毫无能力只靠傍上钱恒走捷径的心机少女,根本配不上钱恒,可如今知道了她确实有能力让钱恒刮目相看,梁依然心里不仅没有情绪缓和,反而更压抑嫉恨了。
她知道自己这样不专业,公是公,私是私,不应该在工作中对成瑶带入情绪,但是她忍不住。而梁依然发现,这种敌意,随着时间的推移,竟然越来越浓厚了,她的心里像住着一只充满恶意随时准备攻击的黑猫,尤其当她看到吴婕案的应诉材料时,这种抵触和恶意达到了巅峰。
而当今早接到钱恒电话,沟通完事务所里常规工作外,他竟然又一次非常仔细认真地向自己道了谢。
“谢谢你帮我照顾成瑶。”
字典里从没有“谢谢”两个字的钱恒,因为成瑶,近来已经频繁对自己道谢了。
这一刻,梁依然完全失去了理智。成瑶不能简简单单就完美地解决这个案子。她不能这样轻而易举就靠这个案子得到众人的肯定。她更不能顺顺当当和钱恒继续在一起……
此时此刻,她的理智完全被扭曲的嫉妒和不甘遮盖了,她仔细翻看了吴婕案的证据,四下无人,梁依然天人交战了很久,最终迅雷不及掩耳般从证据原件里抽走了一张纸……
反正这个案子,成瑶打成什么样都没关系,只要自己最后救场,客户仍旧能得到如常、对自己有利的判决。就算过程曲折点,但并不影响客户利益,也不影响最终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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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恒新接的这个涉外婚姻案比想象的更复杂,他去洛杉矶已经又待了快一周,也已经一周没见到成瑶了。两个人如今只能视频联络。
即便横亘着对未来巨大的分歧,但人的感情从不受理智桎梏,只是听到钱恒的声音,成瑶的内心就雀跃而悸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