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继续喵了一声。
他又低声一笑:“那你呢,是我一样的心思吗?”
我默了。
他继续笑:“小包子,你在害羞吗?”
我摸摸脸,的确很烫。
“你不说,那我便当你是默认了。”
“……”
便听得他傻傻一笑,道:“小包子,你知道吗?今晚的星星好圆,月亮好大。”
星星圆圆,月亮大大,一直圆满的持续到他离开。
云洲此番仍是和云老爷子一道来的,倒不是云老爷子痛风又犯了,而是他老人家要带着他这个刚从孔老夫子书里走出来的孙子去京城谈一桩买卖,进行实质性操练,磨砺其商人必备的优秀品质。
走的前一天的那个傍晚,我和云洲在沙滩上慢慢的赶着一只蜗牛,是那样一个曼妙的黄昏,夕阳圆圆,山茶火红,水中寒鸭扑棱着灰黑灰黑的翅膀,嘎嘎的叫。
我说:“看,野鸳鸯。”
云洲一个踉跄,顿了好一顿,才开口道:“我明天……就要走了。”
我哦了一声。
他又道:“估计要大半年才能回来。”
我继续哦了一声。
他突然顿住脚。我跟着他的步伐也顿住。
他目光灼灼将我望着,我也将他望着,彼此你望我来,我再望你去,直望的我头皮发麻,一颗小心肝扑通扑通乱跳,正欲低头走开,却听他忽然道:“阿离,我要娶你。”
我惊了。
惊了之后,我尚未来的及张口,便见天色陡变,霎时间黑云滚滚,狂风大作,地上蜗牛随风飞远,俄而,倾盆大雨瓢泼而下。
我们被浇的透心凉。
一回去,我便开始猛打喷嚏,哆哆嗦嗦的抖。外祖给我把了把脉,曰,无甚大事,然后熬了姜汤,端了碗来给我灌下。
云洲则很悲剧的发起了烧,卧了床。
夜里,云老爷子来探我,走之前笑眯眯的慈爱的抚着我的头,道:“阿离,你云哥哥就要离开了,你也没什么东西送他做个纪念吗?”
我觉得送纪念物是个很费心思的活儿,极是犯愁,翻箱倒柜一番后,发现只剩了左脚的一只绣花鞋。
我思考一番,便欢欢喜喜将鞋子挂到了窗户上。
第二日云洲烧退大好,云老爷子便打道出谷。
走时,云洲揣着绣花鞋,与我道:“阿离,明年的这个时候我就来娶你。”
我觉得面上发烫,扭过眼望见云老爷子和外祖正双双望着我们默默含笑。
我面上更觉烫热,低头揪着衣角,讷讷道:“你、还会回来吗?”
他低声一笑,道“阿离,你放心,就算隔刀山隔火海,我也回来的。”
临上马车,他握住我的手,道:“记住我的话。”
马车在谷底的那条草青青亮的小道上缓缓动起来时,晨鸟正忙,从薄薄晨曦里啾啾叫着钻出来,又哗啦啦飞走,我骑在墙上,看着马车在谷底慢慢走远,心里面忽然间就觉得伤感起来。
我像九岁那年第一次送他离开时那样,骑在墙上,一直到至暮色落下。
外祖睡了一中觉,又睡了一个黄昏觉,觉醒踱步来将我从墙上捞下,沉沉一叹:“真是个傻丫头。”
我揪着他的袖子,道:“外祖,明年的这个时候,什么时候来?”
外祖沉思了下,认真答道:“应该是得等到明年的这个时候罢。”
“那岂不是很长?”
“不长不长,啃几碗猪腿,眯几眼觉就过去了。”
我哦了一声,垂下眼,按了按胸口,呐呐道:“我觉得心里面空空的,难受的很,大抵是要病了,病者不宜大鱼大肉,今晚恐是不能吃猪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