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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雪色弥漫日色昏(第2页)

木棠直直望向长姑娘,沙哑的嗓音里已不觉带上了几分怒意:

“是你、你爹,因着名字相像,你拿那耳环买了她的命,让她替你担责,替你被追捕,替你东躲西藏,替你……替你去死?”

午荏被她说中,面带有愧,垂了头,却还有的分辩:“姑娘说话怕是太严重了些,她是我午家家奴,替主分忧本是分内之事……”

“那你科举作弊也是分内之事么!”

木棠陡然提高了声音,眼中已是两行泪水簌然而落,接着也不愿再与她废话,抬脚便要走。午荏在她身后又出了声,声音颤抖瑟缩,居然仍旧满怀委屈:

“怪不得我,我就只那一个弟弟,偏偏还是个痴傻的。为了我午家的荣光,为了爹爹的期盼,我还能怎么做?”

木棠想说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口。

嗓子眼里又是声咳嗽,她抓住门框、喘了口气,又叹了口气,最终还是不忍:“午花死了,尸体在府衙。你要是还有半分良心,请去替她收个尸。我替她,谢过。”

她没有回头,只管猛地一拉房门,冷风卷了大雪登时便扑面而来,一时迷了她的双眼。而等她咳了半天缓过劲来,再直起腰时,竟然看见了个她万万想不到的人物。

薛家客栈里那个无功而返的深夜,就是这么一双眼睛,曾在楼梯口冷冷盯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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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初、飞大雪、窦娥冤哪。那孙固也不知又上了哪里,魏叔叔在牢里不知有无冬衣穿。诶,文雀你说,孙固不放魏叔叔出来,可没说不让我们去探监呐!要不、置办些衣裳被褥,加些吃食,你代我去看看他?”

文雀看一眼那纷扬大雪,再看一眼檐下无所事事的主子,可恼着这回要如何推诿,院门外就转过个救命恩人来。江钊仪表堂堂、待人谦和、相处两三日下来,除了木棠谁不喜欢。此刻长公主打眼瞧见,站起身连连招呼,就说请他帮忙,往牢里走一遭。江钊听罢执手,先说孙姑娘仁慈:

“只是如此一来,恐怕,要坏了大事。”

“怎么说?难道你已有办法救魏叔叔出来?”

“并非在下。”江钊浅笑,“是百姓。”

于是乎连文雀也围近些,听他鞭辟入里,将如今形势利弊缓缓道来。经昨日堂上一审,如今民众口耳相传,多认定了这位慷慨帮助张氏母女的必是名义士。魏铁为人伸冤、反受累下狱,可怜可敬,可不能放脱了真正幕后黑手。“在此关头,魏铁越是凄苦,反倒越是胜券在握。下雪本不冷,魏铁正值壮年,挨这几日,想必不会有大碍。”

“原来还有这么些道理。”小之啧啧感叹,“你和我姐姐一样,寻幽入微,总能想到些出其不意、又事半功倍的好点子。可惜姐姐不喜欢你,也没说为什么。我想,许是江叔叔你风度翩翩,她怕自己见异思迁!”

大家伙于是都笑。除了卢正前。他还专门再站得离文雀近些。江钊接着自然就问起木棠病情,以及为何她今日不在主子身边。听闻那丫头有事前往宁朔,江钊略一思忖,接着摇头叹息:

“可惜,在下怕是没机会再见她,无法与她交心做个朋友了。等她回来,孙姑娘但为在下美言几句,只求她呀,别四下说在下的不是就好!”

小之跟着站起来:“怎么说?你要走了?”

“在下顺化县主簿,自然有公务在身。这次是为小女病情,告了假,烧香拜佛、求医问药。假期今日便尽,午后在下便要启程。特来此,与孙姑娘告别。”

他说罢拜下一礼。小之慌忙要赦、手伸出来又捂在胸口,好似不知该如何是好:“可、我一个人闲极无聊,才说江叔叔来了,陪我堆会儿雪人……午后走、那、走还有些时候……”

“小女的病情虽不急、但耽搁久了,也是不好。”江钊浅笑道,“不过,孙姑娘既然有此雅兴,在下也可省了饭食,陪上孙姑娘半个时辰,等这雪小些,快马加鞭就是。”

这下小之可是乐了个不得,甚至一时欢喜只扑进人怀里。江钊也是没料到她这样热情,当下打个趔趄,还是被文雀即使扶住。小之只管咯咯地笑,抱了人家腰还不肯松手。“小祖宗欸!你还没出阁、光天化日,还不快些……”

文雀没有说完,小之“噫”一声,道是奇怪:

“江叔叔,你腰上……有血滴子?”

血渍只有一星,落在褐色腰带上本不分明,可今日落雪照得亮堂,小之又靠的这样近。江钊看也不看,直道“罪过”。“前些日子干燥得过分,天天盼着雨水,到今日才有雪来。可是来得太迟了些,今早在下上火流了些鼻血,再过几日,怕就得问木棠姑娘借方子抓药了。”

“那可不行。姐姐是风寒,你是风热,不一样。药方怎么能用同一套、”小之自顾自答了,颇以为自己能耐,“不过这几日我们都在一起。一个风寒、一个风热,人和人的体质、有这么大差别吗?”

“所以孙姑娘不必忧心魏铁,他或是体热之人,下了雪反倒觉着自在呢。”江钊接上话头又绕回来,小之一拍手,这就照单全收。今儿个的雪下了一会又放缓,飘啊飘的聚不成堆,他们唯有在桌上凑活,勉强算拼出来个小圆球。就这时候,江钊好像听着什么,起身去院外叫住一名庶仆,接着问了些什么,回身告罪就是要走。

“前堂……小事,孙姑娘不必记挂。在下去看看能否帮得上忙,去去就来。”

他紧赶几步,又在门前回过身:

“一会儿雪怕要下大了,孙姑娘不妨回屋去等,免得也招了风寒、或是风热。前堂事务繁杂,往来庶仆匆忙,或许会有冲撞。烦劳卢公子看好院门。在下回来之前,莫要松懈。”

他几乎是前脚刚走,文雀还没来得及说他此言古怪,墙那头跟着就有人翻进来。卢正前却不曾察觉,非要人走到跟前才惊呼出声,剑都险些给摔地下。

“赵老大?”文雀奇道,小之立刻就从屋内探出头,见是旧人无误,蹦蹦跳跳又要扑怀。赵老大拿剑一挡,却说已没有事件:

“州民暴动,谋划劫狱,而后还要冲破刺史府。趁来得及,我们现在快走!”

“你怎么知道。”文雀向旁一跨步,将主子挡住,又悄悄示意少镖头,“州民、没有那么大胆子吧。我们在延州时田蓬捉了一整个村的人,也不见有人反抗。他们又为了什么?”

“自然是有奸细煽动!”赵老大压低了声,急无可急,“我总觉有泼皮在刺史府外游来晃去不太寻常,特意混了熟,亲眼见到他们如何受人煽动,今早如何认了计划筹备着要大闹一番!劫狱是为了救那什么凶犯,冲府是为了捉刺史、他们要造反!我没工夫骗你们!少镖头在,我还能谋划着什么报仇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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