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畜生!你还要我留你活口!”她又尖锐高骂着掠了出来。
孩子吓得伏头在地,动都不敢动,口中却发出稚嫩的声音答道,“娘亲别恼,孩儿也是为了活命才这么做的,否则孩儿便活不长久,只有长大了,又借附别的大人身体,才不再需要吸取气血了。”
燕四妹颤抖着手指着他道,“照你这样说来,你便还要害人。你说你不这样说,便活不长久,你要活下去,便会伤害更多的人!这且不说,我知道你还能分出九百九十八条命来,加上你自己这一条,共计有九百九十九条,你一个人都能害死这么多人,若是又分出那九百九十八条命来,他们也个个吃人,那得伤害多少人的『性』命!”
孩子哭道,“娘亲,孩儿都说了不再长,不会再害人了!”
燕四妹道,“你前生害了那么多人,复活过来不是仍在害人么?”
孩子苦苦哀求道,“我害的人,都不是亲人,就是舅舅,我都曾经救过的,他是被你自己害死的!”
这句话触痛了燕四妹的心,大怒道,“便是我害了燕三郎,那又怎的?他本来就是一个该死之人!”
孩儿忽地站起身来,擦了擦泪,自知燕四妹难以放过他,便不再哭了,冷笑两声道,“枉我还叫你一声娘,可惜你的心也是冷的,你只想杀光了自己的亲人,那就来杀好了!不要以为你杀了我,天下就真的太平了,我还会活,还会无数次的活过来!只是下次,我决不会活在这里,我会活在沈铁蓝、薛冰灵、雷火、鲜儿、曾洁那些人生下的孩子体内,到时候我看你如何去杀?”说到这里,恶狠狠地瞪着平青,“这天底下原本没有人能够杀得了我,只有你,你今日如何杀我,不久就得杀你自己的子女,到时我倒要看看你是如何杀的!”
平青一听这话,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
孩子继续叫恶狠狠地道,“我可告诉你,但我化身为魂的时候,虽然附不上大人身体,却是任何孩子都附得上的,你敢杀我吗?你今日杀我,明日就得杀你自己的孩子,杀唐登的、雪落竹子林的、孙萌的、梦萝公主的……我有无限次复活的机会,你能将你所有的亲人包括你自己都杀得断子绝孙么?”
平青越听越惊,脸『色』气得铁青,却也真的被他吓住了,满头冷汗涔涔地流了下来。
面对着这个小孩子,只屑天剑一出,必然送了他的小命,偏偏在这节骨眼上无论如何也放不出手去。
从小孩子那恶毒无比的语言中,平青强烈的感受到了他心中对自己的滔天恨意,他若真要那么做,显然是能够成功的。
燕四妹可以大义灭亲杀了自己的儿子,但他能吗?
他能杀了他跟薛冰灵的那个孩子吗?
答案显然是否定的,因为只有这么一个想法的时候,他的心里已经比刀割都要难受。
也因为这一点,他又感受到了燕四妹是个多么多么伟大的女『性』!
他不觉抬起头,久久的望在燕四妹那满面风尘并显憔悴的脸上。
她的胸口在剧烈起伏,不可能不矛盾不痛苦,可她最终却又总是能够为着天下苍生做出一个铁硬的决定。
燕四妹的目光则只是留在孩子身上。
肆掠的雪风吹起她的秀发,她的头上已经满了一层雪尘,她仿佛瞬间之间苍老了许多。
好久好久,平青才听到她的一句话,“天主,你还记得前次你以天剑诛杀李寻苍之前,他曾经有过两人一命的荒谬言论吗?”
平青茫然点头,“记得呀。”
燕四妹道,“当时李寻苍说,我生下他的时候,尚未成形,只算是流产下来的,所以命根留在母体,因此他的命与我的命结成了一体,他死则我死,他活则我活,他长了本领,我都得跟着长本领,当然我特别留意这句话,只因我的本领确实是在无形中长出来的,只要一睡觉,竟能梦中自修,这种古怪的事儿,在那以前可以说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平青越发茫然,“那又能代表什么吗?”
燕四妹肃然道,“当然能。你又记得,当初我听了这番荒谬言论后,一时心急,欲撞天剑『自杀』以求证此事,结果被乌鸦抱住才没有成功的吗?”
平青细想当日,真有此事,不由答道,“是呀。”
燕四妹道,“那时我还记得很清楚,我刚出撞剑以证真伪的念头,李寻苍就急了,叫我住手,并且亲口解释两人一命之说是假的,只是想骗得天主你放了他,然后他就立刻逃走了。”
乌鸦比平青还『迷』茫,“他是逃走了,但是后来也被杀了呀!”
燕四妹道,“你难道还没有想通吗,假如两人一命之说是假的,他为什么还要亲口解释一番,告诉天主两人一命之说是假的?”
乌鸦忍不住问道,“那你说为什么?”
燕四妹道,“我说为什么,我说两人一命之说是真的!”
乌鸦吓得跳了起来,“不可能!如果是真的,为什么那次杀了李寻苍,你没有跟着死了一次?”
燕四妹沉痛的长叹了口气,“乌鸦,你真是傻到头了,怎么还没有想清楚呀,李寻苍曾经失口说出他是流产下来的,所以命根留在母体——也就是我的身体之内,诛杀李寻苍之前,你我曾与剑无双、方外天、南宫隐隐、无语问苍天那些前辈相处数日,期间四无无意中听他们谈起过,李寻苍那等能够附身的魔鬼都是有魔根的,只有毁了根,才能最终杀死,李寻苍既说命根留在母体,那么他的魔根不就是生在了我的身上吗?”
乌鸦总算听出些意思来了,不禁吓得面无人『色』,失口道,“叫你这么说,只要魔根还在,杀了他也能无数次活来?”
燕四妹无比庄重地点点头,“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