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刚下过一场雨,空气里还带着潮湿的雾气,像是天空下笼罩了一层阴翳。
失去太子的重大打击令宣安帝的身子每况愈下,近来宫里的风言风语多了起来,有宫人说,太子不是失足掉下山崖,而是被人设计的。
而嫌疑最大的,就是祝家。像是为了印证这个猜测,宣安帝在朝堂上,对于祝家的打压不可谓不明显。
议政殿内。
一身明黄龙袍的宣安帝坐在上首,将弹劾祝衡的折子摔在地上,捂着嘴唇咳嗽了两声,继而怒斥道:“枉费朕对你的信任,祝卿家就是这么管教你的属下吗!?”
下首位置站着一排以祝衡为首的朝臣,闻言,战战兢兢地躲在祝衡身后,不敢出声。
祝衡弯腰将那道折子捡了起来,看到上面所写的,敛了敛眉眼。犯事的是祝衡的一个旁支亲戚,在郑州做官,被查出来收受贿赂,欺压百姓,作为祝衡的把柄被捅了出来。
自从祝家发达起来,那些仗着祝首辅名头而日渐富足,远到不能再远的旁支亲戚,都上赶着攀认,祝衡虽有心想管,却分不出力气。
在将人连降两级后,宣安帝仍觉不够,又迫使祝衡让出了首辅之位。
消息传到承欢殿,淑贵妃头一次意识到宣安帝起了动了祝家的念头,她失态的将茶水打翻,匆匆写了信让姜氏进宫。
夜里又下起了绵绵细雨,细细毛毛的雨滴,在夜色下,平添了一分躁意。
姜氏赶在宫门落锁前出了宫,祝晚同她说了好些,近日朝堂上皇上对祝家的态度,明眼人都看的出来。
一把利剑正悬在祝府的头上,何时落下,只是时间问题。
若是真有那么一天,祝晚说得对,姜儿是无辜的,她不应该承受皇帝的怒火,只要她好好的,祝家就还有希望。
想到什么,姜拂轻轻摸了下肚子,只觉得这个孩子来的不是时候。
她轻叹口气,“孩子,是娘对不起你。”
自从江南回来后,姜拂整个人就变得嗜睡,起初她并不在意,直到有一阵子,在饭桌上闻到鱼腥味就想要吐时,姜拂才重视起来。
之后悄悄找了郎中,才发觉是有了。
她本想着找个机会告诉祝衡,眼下倒有些庆幸,没有说出口,若是祝家真的出事,这孩子自然是保不住的。
姜拂收拾了下心情,回了府中。
——
书房内,祝衡坐在桌案前将刚抄好的《清心经》放好,一抬眸,便看见姜拂不知何时站在了对面。
外面寒风萧瑟,树叶被吹得哗哗作响。
祝衡走到姜拂跟前,语气中带了抹诧异“夫人,你怎么来了?”
他仍穿着那套上朝的官服,从下朝回来之后,他就将自己关在屋里,即使什么都不说,姜拂也能感觉到他的憔悴。
两人年少相识,她陪他入仕,等他高中,一步步走到今天,她太懂他了。
姜拂伸出手替他理了理鬓边的发,出声道:“就是想你了。”
闻言,祝衡将人揽入怀里,连日里的阴霾一扫而空,良久,开口道:“我也想夫人了。”
屋内的烛火倏然跳了两下,将两人的身影拉长,映在墙上。
姜拂将自己去了一趟承欢殿的事说了出来,并将祝晚的打算告诉祝衡,想听听祝衡的意见。
“晚儿考虑到的事情,我自然也想过了,并且也有了决断。”
话落,姜拂意外地看着祝衡,“那你打算如何做?”
“自然是先将姜儿的婚事定下来,尽早成婚,即使祝府不再是她的避风港,也会有人护着她。”祝衡如实说道。
姜拂:“那人选呢?你想好了吗?”
“郁扶如何?”
既然是姜儿的婚事,只他这个老丈人满意可不行,姜拂的意见也尤为重要。
提起郁扶,姜拂也见过他几面,是个文质彬彬的公子,气质温润如玉,而且又是尚书府的公子,书香门第,家世也是极好的,最重要的是,郁尚书只有一位妻子,并无妾室,家教极好,祝姜嫁过去也不会受婆母刁难,更不会有后宅纠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