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饶是君琏之前乃是王府世子,如今也只得认低服小道,依着前任记忆回道:“老爷,儿子一时起晚了,才耽搁至此,给老爷赔礼了。”
贾赦面上微微惊讶,这小子日前从不将自己放在眼中,倒是和那二房的更为亲热,如今竟然肯认低服小,倒是奇了。“哼,既是如此,便赶紧收拾妥当了,今日老太太见你,定是要交代那捐官的事情,你莫要惹她老人家不快,届时连个官身也没有了。”
捐官?君琏从未想到自己会有买官的一天。
贾赦道:“赶紧收拾了,我先去外间。”随后又透过屏风,瞧见那内间的妖娆侍女,心道,这厮倒是会享受这*之乐。
待父子二人收拾妥当,一齐出了门。君琏见着院中厢房游廊皆小巧别致,全无公侯之家嫡长子之气派,倒细细想着这府上的情景来。
这府上系荣国公贾府,上有一老太君史氏,再有自己这房加之老二家的一房,另有一小姑姑,随着夫家去了姑苏。其他的一应亲戚自是不必多说。
不过,在这记忆中,却并无留国,更无康平王府一说,那这世间到底是何处?
父子二人并一众随从出了三层仪门,便有两辆青漆平头车停在外面。君琏独自上了后面一辆,方进入车中坐罢,车子便动了起来。君琏忍不住长叹一口气,靠在车壁上。看来自己这是来到了外世,再不是自己记忆中的留国了。日后所有的仇恨都无法再施展,而要顶着这贾琏的身份活下去,只觉得悲哀。
车子慢慢驶了一小会,君琏忍不住捞起窗帘,看着外间。只见外间假山楼阁,道路四通,轩峻壮丽,与刚才那院子差别极大。心道,看了这府上果真如记忆中一般,长幼不分。想着自己乃是王府长子,自幼便有族中之人耳提面命,教文授武,为的便是日后能担当得起这偌大的宗族责任。没成想这国公府内的嫡长子住的是偏房,这嫡长孙身边皆是奴颜媚主之辈,更无良师教导,也难怪这般年纪了,还只知道闺房之乐,全无仕途之心。
突然,马车停了下来,六儿隔着门帘道:“二爷,到了。”
君琏收回思绪,伸手捞起门帘。门外六儿见状,忙上前打起帘子。
踩着脚踏便下了车。那边贾赦也下了车,只见他微微皱了眉,片刻又舒张开,露出一张笑脸。君琏心中暗道,只怕此人心中也有怨言,只是不为外人道也。
父子二人刚进了院门,便听见隔着门帘,从内间传来一阵阵女子们的笑语。
君琏皱眉,怎有女子在此,这府上便无半点男女之防吗?
贾赦听到这笑声,又见外间的奴才婆子们都是面带喜色,忙唤了一个青衫婆子过来,问道:“老太太这里又有了什么喜事?”
婆子喜道:“回大老爷话,二老爷刚刚给老太太带了信,说是姑太太那边得了个小子,老太太和夫人们正在里间说道呢。”
贾赦听此,心道,“难怪这般了,三妹妹自入了那林府,便只得了一女,如今终于得子,这老太太自然高兴了。”想到这次,老太太总要给自己个好脸色吧。忙整了整思绪,领着君琏便往屋子里去。
君琏跟着贾赦入了屋内,过了一圆形雕花沉木拱门,便入了里间。只见里间正上方的乌金牡丹团刻紫檀椅上斜坐着一位鬓发如银的老母,便知道这定是如今府上的掌权人,那位偏心眼的贾母。两边几个妇人摸样的女子坐在团椅上,正围着老太太说笑。
众人见贾赦父子入内,也不说话。老太太脸色也微微收敛了笑意。
君琏见贾赦上前请了安,也上前道:“孙儿给老太太请安。”
贾母点点头。笑道:“今日倒是精神了些许。”
贾赦忙接道:“听外间说小妹妹那边得了喜事,给老太太道喜了。”
贾母这才笑起来,“亦是你之亲妹,该是全家之喜。”又看了看君琏一副沉默的样子,心里落了落,道:“今日这里都是自家人,也不必避着了,琏哥儿,你这如今也十五了,也与你二婶母那边的内侄女定了亲事,该有个当家的样子。前日你二叔叔提着要给你捐个同知的官,虽无实权,到底也是个官身了。你这些日子也要好生读书,过些日子便可以去上任了。”
君琏心中冷笑,这身体日后也是要袭爵的。这般的去捐官,辱了名声不说,只怕是想将这这本尊的袭爵之事,也去了吧。嘴上笑道:“老太太费心了,只不过孙儿自来便受祖上之恩荫。如今要成家立室了,再不敢让府上花费银两。如今圣上贤明,爱重文人,孙儿也想学林姑父一般中个探花之名,也让老太太您高兴高兴。”
屋内众人听了皆露出嗤笑之色。
贾赦怒道:“浑说什么,怎敢拂了老太太的心意。”
贾母也面露不愉,“依你之意,是嫌这个品级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