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那时却…已经孑然一身了。
一个五岁的孩童,如何逃脱玄清宗的魔掌,如何能在飞雪中苟活…如何忍受能亲眼看着自己爹娘惨死于眼前的痛。
在他最无能为力的时刻,秦梅香没有见过。可如今他这般痛苦的时刻,秦梅香还是无能为力,甚至连拍着胸脯说一句‘师尊,我保护你’的能力都没有。
“秦梅香…”王凡搂住他,将下巴放到他的头顶轻轻抵着,高大的身躯此刻止不住颤动着,仿佛一朵零落尘泥的腊梅,高洁又黯然。
“我只有你了…”
秦梅香轻倚着站在窗前,神情恍惚地看着弟子堂里来去忙碌的同门,思绪骤然间回到从前。
他想了太多,一遍遍回忆着,苦涩地咀嚼着从小到大以来和万长嬴一起经历的种种。最后通通化为一句无人听的喃喃:
“师尊…我只有你了…”
吱呀——
房门被轻柔推开,进来的是肖若尘。秦梅香侧头微望,知道到时辰了。
他醒来的时候就是在自己的卧房内,仿佛受刑那日他恍惚间感觉有人从牛鼻堂将他抱回听香阁的那一番场景真的都是一场梦。
一场荒诞的黄粱美梦。
肖若尘端着手中的餐盘走到餐桌面前,轻柔地把一碗白皙滚烫的清粥放在上面,汤碗摆得远些,又往旁边搁下一颗黄纸包着的牛轧糖。做完这些,他抬头看着秦梅香温声道:
“秦师兄,清粥,汤药,还有糖。”
秦梅香颔首道:“多谢若尘师兄。”他想起方才所思的过往,心中酸涩,苦笑着说:“今后就不必替我买糖了…本来药也不苦。”
肖若尘面庞上浮出一丝茫然无措,突然又收回眼底之中,没被秦梅香察觉。他摸了摸自己脑袋粲然一笑道:“放心,每日都有。囤了好多呢~”
“好吧…”秦梅香黯然道谢:“多谢若尘师兄。”
“啊,不用不用。”肖若尘轻咳两声仿佛有些尴尬,咧着嘴转身就要退出去。秦梅香下意识地叫住他。
“对了…若尘师兄…”
肖若尘脚下一顿,有些疑惑地转过头问:“怎么了秦师兄?”
秦梅香抿了抿唇,心里觉得自己不该问,可言语已经将肖若尘叫住了。他有些为难地看着肖若尘疑惑的面色和一副仿佛在说‘有什么事吗?’的目光。
心中纠结之下还是决定开口道:“师尊他…”
“哦…你问师尊啊…”肖若尘微不可察地瞥了门外一眼,无奈地叹息道:“师尊他回来之后就在闭关,不许任何人打扰。具体的我也不知道了。”
“好。”秦梅香垂眸。“多谢。”
肖若尘退出房门之后就从被窗扇遮住的方向走了,秦梅香站在窗前恍惚间好像看到一抹白影,等他期待地推开那面窗扇时,弟子堂的庭院中却没有他想看到的人。
也是,若尘师兄都说了师尊在闭关。
已经半月有余,是伤还没好全吗?
担忧之下,他心底还冒出一股不可能的想法来。
难道和虚界有关?难道师尊的残魂回来了正在融神?
分明知道不可能,可总是忍不住期盼。
养伤这段日子秦梅香总爱站在窗边,妄想等着他想见的人也来见他。
叹了口气,他缓步走到餐桌旁坐下,眼神木愣地盯着那颗糖盯了好久。
晓看天色暮看云
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若尘师兄很会买,刚好买的是师尊常去的那家糖铺子做的牛轧糖。
明明味道一样,很甜。
可嘴里甜着,心中却越来越苦涩。
思念之情,才下眉头,却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