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凤庭打开面前的方盒,里面是一叠书稿,为首的一页是《汉宫史略》,楚凤庭惊呆了,目不转睛的望着书稿出神,“凤庭,对不起…三年前,我爸答应为你外公出版这本书,可是一个富商看上了,想出钱买下这本书的著作权,我爸也知道这是你外公的心血之作,所以希望你外公同意联名出版…我爸以为你外公可以接受名利双收,谁知你外公坚决不同意,争执之下,我爸就以不归还书稿威胁他,只是想逼他同意,却没想到一念之差气死了自己的老师”。
朱嘉润低下头有些哽咽:“事后,我爸知道自己错了,他一直想把书稿还给你,但是又怕你知道真相后无法接受,所以就让我出面照顾你,希望对你有所补偿…我爸妈离婚后,我跟母亲姓朱,你并不认识我,也就不会怀疑…凤庭,我爸真得没想害死你外公,这只是意外,请你原谅他吧!”。
楚凤庭的眼神慢慢的移到朱嘉润身上:“你对我的一切,只是在为你父亲赎罪?”,朱嘉润紧紧握住她的手:“不!不是的!虽然照顾你是我爸的主意,但是我对你的感情是真的!”,楚凤庭笑着流泪:“你父亲骗了我外公,你又来骗我?”,朱嘉润刚要解释,楚凤庭猛得站起来,一把将他推到在一边,“你们父子为什么要一而再的这样对楚家?难道我外公和外婆死得还不够惨,你们非要赶尽杀绝才肯罢休吗?你们简直就是蛇蝎心肠、禽兽不如!”。
朱嘉润铁青着脸吼道:“楚凤庭!论到蛇蝎心肠,我怎么都比不过你,是你亲手扼杀了我的孩子!”,楚凤庭歇斯底里的叫道:“什么你的孩子,那是我的骨肉!你如果肯说一句娶我,我怎么会忍心不要他!你知道没有父母的孩子会有多可怜,我不要孩子一出世就接受没有父亲的现实,我犯下的错不能让孩子来承担!”。
朱嘉润把楚凤庭紧紧抱在怀里,任她怎么挣扎都不放手,楚凤庭终于忍不住抱着他大哭起来,她的哭声、颤抖无不震撼着朱嘉润的心,他除了感叹造物弄人外还可以抱怨什么?他努力的逃避感情,但是终究两心相许不能自拔,他竭力的掩盖真相,但是父亲的绝症令他不能和凤庭远走高飞,他甚至试图寻求两全之法,但是结果却是满盘皆落索。
“凤庭,相信我,我是真得爱你…九岁那年,第一次看到穿着襦裙的你,我就把你当作秘密藏进了心里,十年后再见到你,我知道我的心已经什么都装不下了,只有你…我一直隐瞒自己的身份,想找一个新的环境和你过一辈子,尽我所能让你快乐,但是我爸被查出是肝癌晚期,我没有办法扔下他不管!我不是不想娶你,我是怕你知道真相后会接受不了…”。
“凤庭,我们一起忘记过去,重新开始好吗?上一代的恩怨应该由他们自己来终结,我们没有必要纠缠其中枉受其害!以前的一切都应该到此为止,我不要我们的生活充斥着误解和仇恨,我们已经失去了一个孩子,这样的代价还不够吗?!”。
“凤庭,我发誓一定会给你幸福,请你给我,也给你自己一个机会,我会一直在你身边,守候你一生一世…”。
二十二、一入宫门
楚凤庭在廊下闲步赏花,只觉春风送暖、飘香习习,若不是审辟阳有伤在身,此时的日子该是怎样的恬淡平和无忧无虑,“夫人,请用午膳”,映寒端着榉木穗边托盘,盘内是几碟清绿的菜蔬和粳米。
楚凤庭正要回房,一个丫环匆忙进来道:“夫人,郎中骑将樊哙将军觐见,现在前厅候旨”,楚凤庭心想来得倒快,起身就要出去,映寒忙道:“夫人…您的妆容是不是要再梳理一下”,楚凤庭一想自己身上穿着烟罗绡纱长衣,松松挽起的垂鬟上只缀着几朵鎏银喜鹊珠花,如此一身家常的妆束召见朝臣确实寒薄。
楚凤庭转身回房,映寒对那丫环道:“请樊将军在前厅稍待”,楚凤庭翻看着衣服,心想该穿什么才合礼制,映寒拿出一件深青蹙鸾广绫华服给她换上,又重新梳成如云高髻,簪上一支赤金玛瑙凤莲合钗,左右分缀上金累丝串珠流苏,再带上南珠琉璃耳珰,楚凤庭从铜镜中望去,只觉端丽雍容、顾盼流彩,不由暗叹古时装束方能彰显女子华美,也幸好有映寒在身边,不然错穿衣饰,传出去自己的颜面何在。
前厅,一个男人端坐在榆木枰上,一身戎装铠甲生辉,腰侧的战刀虽未出鞘但却隐隐露出冷锋煞气,他见楚凤庭出来,先是微微一怔,继而单膝叩拜:“臣樊哙参见夫人!”,楚凤庭一听忙下阶扶起他:“樊将军免礼!”,樊哙又是一愣,回过神方道:“臣向皇上请旨护送夫人进宫,不知夫人准备何时启程?”,楚凤庭点点头:“辛苦樊将军,即刻就可启程…只是还有几个人要辞别,还请将军稍等一会儿”,说完命人上茶点给樊哙,自己往卧房而去。
卫节得知樊哙到来,正要去见楚凤庭,却见楚凤庭带着映寒进来,卫节慌忙一拜道:“夫人,听说樊哙将军奉命来接您?”,楚凤庭微笑道:“前几天我不是说过吗?我进宫一事,不需要你表哥也可以”,卫节紧握衣袖,语气微颤道:“夫人,是不是…皇上怪表哥办事不力,所以才另派了樊将军来…皇上不会治表哥的罪吧?”。
楚凤庭从映寒手中接过紫檀雕花妆奁,命她去打点东西,映寒知意福身退出,楚凤庭凑近卫节:“是我让冒顿送信给樊哙,并非是皇上知道这里的事才命他来的”,卫节长吁一声,楚凤庭笑道:“你表哥没事,再把你吓坏了,放心你一定嫁得成他”,卫节的脸红了,侧过身扭着床边的衾帐。
楚凤庭走近床边,深深看了一眼审辟阳,他还没有完全清醒,但是能听到周围人的言语,一滴泪从他眼角滑出,楚凤庭的心一震,想要劝慰他却不知如何开口,卫节见此情景低了头就要出房,楚凤庭一把拉住她,将紫檀雕花妆奁交到她手上。
卫节不解何意,楚凤庭打开妆奁,里面满满的全是各色金玉珠宝首饰,“这是宫里的份例和驿丞进献的,我进了宫还会有很多,这些就留给你和这段日子照顾我的丫环们”,卫节忙起身道:“夫人折熬我们了!如此贵重之物,不是我们配戴得起的,何况按制不也许…”;楚凤庭塞到她怀里:“什么许不许,算是我赏你们的,总行了吧?”。
楚凤庭又从身上取下昭明菱花铜镜:“这个也给你,不要嫌是旧的”,卫节忙跪下道:“夫人,万万不可!这是皇上与您的定情之物,民女死也不敢领这个赏”,楚凤庭双手将她扶起:“卫节,正因为这是御赐之物,我才要给你,一旦你遇到什么事,凭这个一般人也不敢对你如何”,卫节仍是摇头,楚凤庭叹气道:“没有你这些日子的照顾,还有那次舍身相救,我现在还不知道是生是死,我已经把你当妹妹一样看待,你就让我走得放心一些,好吗?”。
卫节的泪纷纷滑落,握着楚凤庭只是哽咽难言,楚凤庭的眼圈也有些红润,不得不努力忍住,“好啦,你不是一直盼我快点进宫,好让你表哥交差吗?”,卫节拭着泪:“夫人…民女还想侍候您,只是我不能进宫”,楚凤庭笑道:“我也舍不得你,但你表哥需要你照顾,更何况我怎么舍得自己的妹妹当宫女呢?”,映寒的声音在外响起:“夫人,一切准备妥当,还请夫人示下”。
卫节跪下行稽首大礼:“民女拜别夫人!还请夫人千万保重金体,夫人安泰便是民女的造化…”,楚凤庭怎么扶她都不起,只好在她耳边道:“等你表哥康复了,记得一定要让他带你进宫看我…卫节,你也要保重…我会想你的”,说完忙拭去眼边泪滴,打开房门道:“传令樊将军,启程!”…
接驾人马行至城外玄灵山,樊哙观察地形不由皱眉,迟疑后命令继续前进,行至山谷最狭处,突然听见头顶传来闷响的滚动之声,抬眼看去竟是许多丈宽的巨石正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