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工部衙门里经常见面,然私下往来很少,这是贾政头一次登门拜访。
将客人迎入客厅落座,秦业命丫鬟奉上家中珍藏的六安茶。
据说乃是齐云山蝙蝠洞所产,品质最佳,又名“齐云瓜片”。
这茶也是柳湘莲所送,秦业寻常还舍不得吃。
双方寒暄几句,吃完茶,秦业询问来意。
贾政心怀坦荡,自然毫不遮掩,直言道:“秦兄,听闻令爱年已及笄,贤良淑德。
正巧鄙家亦有小儿正待婚配。今日前来,忝颜相求,望结秦晋之好。未审钧意若何?”
竟是来求亲的?秦业意外。
这话若是早上一个月来说,他定当场答应,求之不得呀。
可此时形势早已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先不说柳湘莲佯装醉酒向他揭了贾家老底儿,连块儿遮羞布都没留,早打消了他贪慕权势之心。
现在也已经与柳湘莲定下婚约,连聘礼都收了!
这段时间柳二郎隔三差五的过来拜访,名头千变万化,不过托词罢了。
究竟意欲如何他岂能不知?
只是念及自己时日无多,便也不作拘束,想令小儿女多培养感情,将来免生龃龉。
都到了这个地步,如何能改弦易辙?
况且婚书上的主婚人可是贾府老太君,难道贾政竟不知?
还是二郎故意隐瞒对方?
秦业面露难色,稍作沉吟,含糊说道:“存周兄,并非老朽有意推脱,小女不久前已经许人。”
“啊?这……这真是可惜呀!”
贾政听了,不禁一叹,为之惋惜。
于他而言,此事也就到此为止了,断然不会去破坏人家的婚姻。
贾珍却不然,他早有预料,此来就是要做半路杀出的程咬金!要截胡的!
故作毫不知情,开口问道:“秦老先生,不知令爱许的是谁家子弟?”
贾政顿生不满,责备的瞥了侄子一眼。
心说,你怎的如此无礼?人家若是真的定下婚约,此事便该放手,不可强求。
若是尚未定下婚约,如此说便是婉拒我等。哪有穷究细问的道理?岂不惹人生厌!
贾珍佯作未曾看见贾政的示意,盯着秦业等他回答。
秦业可没有柳湘莲动不动拔剑喊打喊杀的莽劲儿,眼看推脱不过,便道:
“是理国公府柳家子弟。”
他的本意是提及理国公府,让对方知难而退,偏偏贾珍就是在等这句话。
“理国公府?”
贾珍一脸诧异,眼睛瞪的大大的,忧心问道:“老先生莫非被人骗了?
我家与柳家世代交好,如今他家可没有适龄子弟。不知秦先生说的是谁?”
贾政本想喝止他继续胡搅蛮缠,丢了贾家脸面。
可是听他这么一说,还以为是好心,于是也等着秦业回答。
秦业不愿意说出柳湘莲的名字,因他曾特意叮嘱过,此事要等他筹谋运作,免得被柳家人使坏搅黄了。
贾珍并非孤身到此,还有贾政在场,这就是宁、荣两府的面子,他敢不给?
稍作犹豫,见两人都在等着,只好道:“是柳家五房的柳湘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