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之辈,永隆帝哪里听闻过,卷宗还没来得及细看。
赵文海回忆着案卷资料,说道:“柳三是假名,当年似乎是被权贵之家弄得家破人亡,得了柳棱收留,改名换姓方才活命。
因时间太久,当年的详情未能查出,但此人曾历经战阵无疑。
只是不知他有没有参与辽东之役,毕竟当时柳棱没去。”
“此人有何不妥?”
“那倒没有发现。”
永隆帝现在完全不相信他说的,柳棱早死,此前不是锦衣府监察重点,资料有缺在所难免。
命令急促,一日一夜怎么可能调查的清楚?
当即命道:“全部监视起来。”
吩咐完,他放下曲词。
可随即又拿起,反复观看,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
凝神细思,方有所悟:以他的阅历和身份,不该轻易被触动情绪才是。
偏偏这短短十二句,竟让他激荡起一腔豪气!
想起此曲最初竟是在私宴上唱出,身为帝王,他也不禁好笑:“‘我愿守土复开疆,堂堂中国要让四方来贺’,能在满是靡靡之音的宴席上,唱出此等雄歌,这位柳二郎要么是个不解风情的铁憨憨,要么……要么还真是个心怀大志,赤心报国的!”
他当然不会仅凭猜测贸然作出什么重大决定,此事也不急。
正好可以借此看看,能不能钓起一些鱼来。
赵文海凑趣说道:“少年人多些血气,唱此等慷慨之歌也不奇怪。“
永隆帝斜睨于他,目露不屑:“朕看却未必,贾家哪个年轻人有这等血气?柳家年轻一辈哪个有这等血气?心志如何,不分老幼!”
想起往事,他叹道:“柳棱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可惜只知君臣小忠,不知国家大义!不能为朕所用,白白浪费了一身才华!”
赵文海垂头,不敢再接话。
暗思,看陛下态度,应是暂时按兵不动,是要继续钓鱼么?
对了,回去不能忘了收拾柳家那些混账!
……
永隆帝准备钓鱼之时,也有人真的在钓鱼。
乐天郡王府,花园中嘉木葱茏,繁花似锦,山环水绕,真如人间仙境。
奇怪的是此间十分寂寥,内侍和婢女全都不见。
唯独银珑潭畔,雪迟亭下,安静的坐着两个人,正在垂钓。
一人身着赤色蟒袍,正是昨日与太上皇作伴赏戏的乐天郡王陈彦俊。
他今日穿着随意,姿态潇洒,神情不似昨天那般乖巧纯善,隐隐多了张扬狠厉。
另一人穿着寻常锦袍,脸上涂抹了厚粉,竟难辨真容,不明年岁。
不知是何身份,姑且以“锦袍人”代称。
两人各自落钩,鱼钩入水,激起微澜,四散开去,水面又迅速归于宁静。
乐天郡王眸光犀利,盯着谭中游鱼,忽叹息道:“孤本想着,将柳二郎置于太安宫内,来日大有可为。以他的身手,对付二三十个禁卫不成问题。
不想他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冒着触怒龙颜的风险,当面拒绝太上皇谕旨。
此人的确是宁折不弯之辈,还是你有识人之明!”
言语中不无遗憾,怅然若失。
旁边的锦袍人听了这话,也是一叹,开口劝道:“殿下也不必惋惜。我早说过,与二郎相处,重在坦荡。
旁人待他好,他则手足相视,不吝金银,旁人待他恶,他便针锋相对,不惧权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