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人只觉的曲儿好听,贾母见多识广,很有见地的说道:“用语虽浅白,倒比那些艳曲强上许多,更难得二郎一番助人的良善心意。”
贾母定下基调,众人也不吝称赞几句,谈笑之间氛围愉快。
柳湘莲告辞,去外间陪客,让她们娘们自己听曲儿说笑。
他本欲带上贾宝玉,奈何这小子死活不肯去前面,因他老爹在呢,贾母又护短,只好作罢。
等他走了,众人自在谈笑,贾宝玉仍是怏怏不乐。
今儿见了秦可卿,他眼界大开,方知天地所钟非止家中数位姐妹,世间竟大有人在。
秦可卿已近成人,如花之盛绽,青春靓丽,美艳不可方物,远非诸位妹妹所能相比。
即便是最为年长的宝钗也远为逊色,不禁令他触动心肠。
想起女子嫁人之后的霄壤之别,顿生无尽愁绪,忍不住大发感慨:“神仙一样的姐姐,为何偏要嫁人呢?真是可惜了!”
他本是这种痴呆性子,非有不敬心思,说话也不遮掩,声音虽不大,众人却都听到了。
知他有呆性,时不时就要发作,也不理会,只当没听见。
秦可卿不晓得其为人品行,乍听此语,不禁生恼:什么叫“偏要嫁人”?难道她不该嫁?
这小公子看着钟灵毓秀不逊钟弟,谁料竟是个无知无礼的蠢货!
湘云坐在贾宝玉旁边,她性子豪爽磊落,又与柳二郎颇为相投,听不得这没头没脑的糊涂话。
俏脸生寒,眉头蹙起,低声啐他:“呸!大喜日子你又说胡话!秦姐姐嫁给柳哥哥你都觉得可惜,难道要她一辈子不嫁人么?或者……竟是要她也来家里陪你玩不成?”
林黛玉早想说话,一直忍着,见湘云发难,也笑着打趣:“宝哥哥怕是果有此意呢。”
贾宝玉知自己又说错了,神色讪讪,忙摆手表白心意:“我哪有此意?只是、只是……”
终是无从解释,总不能说女子都不该嫁人吧?
岂不是连老祖宗和他亲娘都一股脑的影射了?
见儿子丢人现眼,偏那俩小蹄子竟也不给面子,抓住不放,王夫人心下着恼,嗔道:“老实些!小心回去告诉你老子。”
唬的宝玉身子一缩,再不敢多话。
老太太早就习惯,不以为意。
又听了一会儿曲子,贾家众人方才告辞。
外间宾客也渐渐散去,丫鬟仆妇收拾残席,整座庭院冷清下来。
……
夜幕降临,一勾弯月斜挂于天,星辉愈显灿烂。
一家人吃过饭,又放了一回烟花,漫天光彩,宛如五彩霞光挥洒。
秦可卿仰望着,知是柳郎特意为自己准备,喜之不尽。
夜色渐深,香菱早备下洗澡水,两人各自沐浴。
柳湘莲心情颇佳,然折腾一天,也难免劳累,温水浸体,不由的遐思起伏。
自入此世,不敢懈怠,至此方才稍偿所愿。
旁人且不说,至少香菱、尤氏姐妹、秦可卿,不必重蹈曾经的悲惨命运。
但这一切如同建立在浮沙之上的楼阁,不过暂时安稳。
朝堂上风云变幻终究要化作一场瓢泼大雨,荡涤腐朽尘埃。
一旦太上皇逝世,永隆帝没了牵扯,必施展凌厉手段,清扫乐天郡王等不安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