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也存在用“美人计”对付自己的可能,但柳湘莲觉得牛继宗还不至于会主动设局谋害,彼此之间的利害关系远没到这个份儿上。
可若是顺水推舟,或是祸水东引,老牛未必做不出来。
所以,此女固然绝色,柳湘莲敬谢不敏,哪怕是扬州的李小婉都比这突然冒出来的舞姬好啊。
见他想都不想便婉拒,牛继宗一愣——不都说柳二郎荒淫好色么?这哪儿有什么好色的样子?
我看他冷静的很嘛!
不得已,牛继宗只好再寻理由:“说起来,今晚这顿东道还和二郎你有关。”
柳湘莲安安静静,极有耐心,并不好奇追问。
牛继宗气的没脾气,干脆自说自话:“锦乡侯寻我打听你明日早朝是否有什么行动,我便同他说没有,不想他竟送我舞姬作谢。毕竟是出卖你的消息换来的,伯父我实在受之有愧,寝食难安,只好转赠于你,切勿推辞!”
“世伯言重了,您也知道,小侄刚纳三妾,家中可不敢进人了……”
未待柳湘莲说完,牛继宗霍然站起,大声教训道:“大丈夫立身处世,佳人自是多多益善!二郎你不必推辞,就这么着吧!你且去安置羽儿,伯父我家去了,不用送!回见!”
说罢,牛继宗掏出一张身契拍到方桌上,径自扬长而去,走的干脆利落,柳湘莲扯都扯不住。
花厅内,只剩柳湘莲和羽儿姑娘两人。
“不知姑娘芳名?”柳湘莲坐下后,开口问道。
羽儿姑娘俏生生站在一丈开外,不远不近,款款一福,姿态优雅,柔声软语道:“老爷唤奴家羽儿便好。”
声音柔美,醉心酥魂,柳湘莲却越发警惕:“你家住何处,何故入了锦乡侯府?”
羽儿神色瞬间黯然,双眸微红,哽咽道:“奴家姑苏人氏,幼时家中遭难,父母俱亡,别无亲眷可依,被卖入妓家,颠沛流离十余载,半月前为锦乡侯所买。”
说的可怜,柳湘莲却不为所动,继续问:“那你今后有何打算?府上不便留你。”
羽儿顿时泪落,断线珠子一般,无声哀泣道:“奴家能有什么打算?唯盼老爷垂怜!”
柳湘莲和女人打交道也不少了,可着实不习惯这个腔调,甚感头疼。
收陌生人入府是他绝对不能接受的,可大晚上的也不好赶人。便道:“你先去客房休息,其他事明儿再说。”
当下吩咐小厮去二门传话,让香菱带两个丫头过来,帮羽儿安置在客房,又暗中吩咐家中护卫,夜里监视好,此女倘或有异动,不必请示,直接拿下。
待回了秦可卿所居正房,又是好一番解释,让她明日自行处置……
……
次日,八月二十三。
大明宫,奉天殿,早朝。
天光未亮,殿内灯火通明,加之金碧辉煌,一时明耀如白昼。
永隆帝身姿笔挺的端坐御座之上,居高临下,面容冷峻。
文武官员按班列队,肃穆站立。
按照流程,先是部分入京地方官员依次觐见,次后处理了些边关紧急要务。而后方是奏事环节,这往往也是你方唱罢我登场的表演时间。
又一件政务议毕,讲的是七月间常州苏州等府发生风灾和水灾,死伤甚众,民无衣食,此前已经紧急救助过,这次是户部提出的灾后重建方案,永隆帝当场批准。
随后,六科给事中的队伍中传出一声咳嗽——谓之“打扫”,告诉旁人本官要奏事了,尔等稍待。
接着便有一位身着七品官服的官员出列,双手持笏在胸前,步伐沉稳走至御阶前,跪拜之后,朗声奏道:“臣,兵科都给事中王期久有奏,京营积弊,弱不堪战,亟需振饬!”
这位王期久,便是次辅张兆麟的得意门生,字汝恒的那位。
御座之上,永隆帝微微一愣。
任命柳湘莲为协理侍郎,他的确存了整饬京营之意。可这些人也太没耐心了,好歹先等柳湘莲动了手,是好是坏你们再出来说三道四。现在就急不可耐跳出来,指手画脚,难道就不知什么叫“欲速则不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