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场开阔平坦,横行竖列整齐摆了百余桌席面,每桌有十来人围坐。wei距离戏台远些的已听不甚清台上唱的是什么,众宾客便吃酒谈笑。初时不免有几分拘束,待到酒水入腹,心头火热,谈笑渐多,就呼兄唤弟的亲近起来。
角落里的一桌,张元和二十来岁,面目英朗,世袭受官为京营把总,是在座诸人中官位最高的。落座后寡言少语,心里一直在琢磨柳协理今日之举意欲何为,却听身侧之人问道:“张爷,今儿这英雄大会到底是何名堂,您可知晓?”
问话的是位京营什长,名叫温守义,十岁年纪,浓眉大眼,面相憨厚。数日前收到大会请帖,他满心好奇,百思不解,可惜无人可询——因他不知巴结迎奉,行事憨直常犯忌讳,营中上司对他不甚喜欢,只能道听途说些真假不知的消息。
如今坐在身侧的这位张把总已是他能说的上话的“大官”,故而忍不住发声询问。同席的其他人也纷纷看来,同样好奇纳闷着。
张元和自幼读书,教养极好,并不鄙视身份低贱之人,郎声笑道:“温兄弟,休再提什么‘张爷’,以兄弟相称便好。”
“这如何使得?不成体统!”温守义摇头不已,貌似挺讲礼数。
同这等拘泥之辈打交道,张元和熟门熟路,佯作怒色,顿然冷脸:“看来温兄弟不屑同张某相交,那便罢了!”
见他忽然恼了,温守义唬的连忙起身离席,拱手迭声赔罪:“适才是小弟失礼,请张大哥恕罪!”
听他改口,态度又恭敬,张元和满意微笑,请他重新落座,却并不回答先前的问题,而是问道:“温兄弟可收到了大会请帖?”
“自然收到了,没请帖怎好意思来?”温守义昂首高声说道,话中颇显得意,顺手从袖中取出大红纸封套,准备拿出请帖来展示。
张元和忙摆手阻止:“不必拿出。我只随口一问。”
说完面色微红,盯着那请帖叹道:“不瞒温兄弟,张某并未收到请帖。”
“啊?”温守义讶然惊呼,莽直性子发作,瞪眼惊问:“你是偷偷溜进来的?”
张元和不禁脸红,一时竟不知如何答话。
同席其他人听了暗笑温小子不会说话,代为解说道:“没有请帖也可通融,凡是军中士卒,并不会被拒之门外。”
张元和得了台阶,也点头道:“的确如此,只是进来后却无自己的位置,便被临时安排到此席。”
温守义恍然大悟,双眸大睁,拍着脑袋叫道:“原来是这样!先前我还纳罕,怎么有的人面前放了姓名牌子,有的却无,还道是他们办事疏漏,想来没帖的便没牌子!”
他还为这新发现欢喜,却不知已得罪了在座几个无帖的,面色不渝。张元和瞧出温守义并非故意嘲讽,笑说道:“温兄弟,你可真是快人快语!”
温守义没听出他话中话,忙又问:“张大哥,你还没说这大会到底是何名堂呢!”
张元和一脸无奈:“我连请帖都没,又能知道什么?怕还不如你们。”
“这样啊。”温守义有些失望,“我还道你好歹是把总,知道的能多些。”
席间一人忽然开口:“此事在下略有耳闻。”
待众人看来,他接着说道:“听说柳协理正筹建卫队,今日之举多半是想招募人手。张把总身居高位,没有发帖邀请,许是担心小庙难容大神,请了也不肯入职,便省了。”
另一人摇头:“不然,听说是有把总受邀。”
说完方觉不妥,似有贬低张元和之意,忙歉意道:“张把总,我不是那个意思……”
“无妨。”张元和笑着摆手,并不在意,却说道:“卫队人数肯定不多,如何安置得了这么多大小头目?总不能所有人都去做大头兵吧?”
众人议论一阵,仍是毫无头绪,懒得再想,反正最后总会说明的,且饮酒高乐吧!
待到过了晌午,戏已演完,宴会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