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毁了……”张诚蓦然觉得有些苦涩,不知该如何开口,但他还是不想隐瞒,“都毁了,就在半小时前。”
许是一阵冷风吹过,“烛火”的光芒瞬间熄灭,取而代之的是黑暗。
深邃的黑暗,浓黑、阴冷、空洞。
“秦议员他们呢?”郎华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来盯着他,“怎么不组织转移?”
他好歹也曾是这座基地的最高战斗长官,一句话问出口便戳到了最核心的部位。
但这却更像是刺激到了张诚的痛处。
“跑了。”张诚喘着粗气,咬牙切齿地补充道,“半小时前,听到最后的无线电就崩溃了,拦也拦不住。”
他禁不住喃喃自语着:“怎么能就这样放弃……一旦认了输,我们只会输的更加彻底。”
郎华再也憋不住恼火,一拳捶在床沿上。
但紧接着他又低下头去,传出来的声音却冷冰冰的:“呵,这就吓破他们的胆子了么?”
“还能如何呢?秦陈两家这些年已经是损失惨重,早就被掏空了老底。再让他们以死相搏,如何开的了口?”张诚微微摇着头,“别忘了,筱雯那丫头也在,秦楚生总要为他妹子着想。”
“我知道。”郎华将头撇过去,话音里的火气顿时便消散了。
“也就是宋老狗和附属在他手下的周、王几家”,张诚捏着拳头,“不仅溜得快,说不好还想向当年一样搞些小动作。”
但他旋即又冷笑起来:“嘿,又能跑到哪去?大势已去,苟延残喘而已。”
“人家摆明是想要全歼我们。都到了这种地步,居然还以为放弃抵抗、当奴才做狗就能活下去。咳”,郎华努力忍住想要再次咳嗽的冲动,“这些人真是不长记性,蠢得可以。”
“反抗军的大权怎么就落在这群孬种手里!”张诚忍不住咬牙,像小孩子一样说了句气话。
郎华摩挲着被漂洗到发白的衣领,渐渐的有些失神:“真是没想到,星盗者全面进攻起来竟还有如此威势。在那些我们不知道的地方,他们究竟还有多少像这样的强大手段?”
“可恨”,张诚狠狠地拍向桌子,“五年,只要再给我五年,子母机的研究必定有突破性进展,设备的初步完善也指日可待!可现在……”
然后两个人都沉默了。
是啊,只要再有时间,一切都有可能。可是二人更知道,正是时空维度技术理论的再次突破才招致了侵略者的全面进攻。
愈是高歌猛进的阶段,来自竞争者的打击就会愈加剧烈。
这条规律在宇宙天文尺度同样适用,蓄意已久的星盗者团体又怎么会给他们留足时间呢?
郎华皱眉思索着:“现阶段的效果如何?”
“说不好”,张诚坐在不远处,像对待恋人一样轻柔地抚摸着设备台,“没有试验测算过谁敢下定论?时空位移功效是一定有的,但成功率却谈不上了。就算成功,恐怕最后到达的时间空间都是不确定的。而且……”
“而且?”郎华似乎听出了别的意思。
年轻院士嘿嘿一笑:“这种技术本就应该用在宇航领域,或者反哺基础物理科学。现在战争期间的研究既是无奈之举,也是空有皮毛。就算这种东西按照委员会的意思被进一步研究,也成不了拥有时空位移功效的战略级精准打击武器。顶多提前搞成大型杀伤性武器,就像两个世纪前出现过的脏弹和核子武器。”
“科盟在北美战区分部的詹姆斯不就是在做这方面的研究?”
“对。但就现阶段的子母机而言,还远不能应用于传输生物体。粒子高速对撞加重了衰变和辐射,没有人能在这样程度的空间中存活。”
郎华不死心地追问:“如果有呢?我说如果。”
张诚皱起眉头:“那也一个月内必死无疑。而且”,他沉吟一下,拍拍手下的仪表盘,“量子阶段不稳定的可能性最大,到时候它势必会成为一个巨型当量的炸弹。”
“会如何?”郎华尽量让声音平静一些,眼中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芒。
张诚拿过张纸简单的列了几个公式后摇头道:“不好说,不过整个那塔山战线必定湮灭无疑。”
渐渐的,基地外的枪炮声渐渐停歇。
年轻院士匆匆放下纸笔,正视着郎华对他说道:“华子,我对你说了这么多,是想让你明白这项技术的前景是正确的,我们并非毫无希望。这个储存器里有我在国际科盟十多年里的研究成果,带它走,去找那些逃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