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越来越看不透你了,真的。”席文斌说完,就走了。
薛佳准时来到了指定地点,一家规模不大的酒店。进了前厅,薛佳就感到奇怪。一般这样的会议,酒店门口会有横幅,前厅会有指引水牌,还有签到处,一定是人来人往十分热闹。可薛佳看到的,是酒店很安静,前厅里只有一两个客人坐着,根本就没有开会的样子。
薛佳站在那儿,以为自己走错了,有点不知所措。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走到前台,问:“请问公路局培训班是在这里吗?”
前台小姐立刻说:“您是薛佳小姐吧?”
薛佳点点头。前台立刻递出一个信封来:“会议地点改了,这是他们给您留的信。”
薛佳心里突然反应过来,也许这就是萧正宏所说的出差,现在旅行开始了。
这是搞什么鬼啊,怎么这帮家伙,还和官场扯到一起来了?
薛佳撕开信封,里面有一张纸,上面写着航班号,是今天下午的。
公函、培训班、小酒店,一切都是为了掩人耳目,让薛佳合理地、安静地消失一个星期。
“78003,你回家拿下东西,中午有车去接你。”纸条的最下面,写着这样一句话。
南方临海的城市潮湿、溽热,街边的椰子树、合欢树间次排开。空气里一阵阵涌动腥咸的味道,所有光线都被打散,阴阴的,人没有影子,树没有树荫。人们面色黝黑,颧骨高耸,骑着摩托车在柏油路面滑过,地上到处是一滩一滩的暗红色印记,那是被随口吐掉的嚼过的槟榔。
薛佳坐在宽大的本田车里,因为有空调,所以还算凉快,只是那种滑腻的味道仍然在。刚才在飞机上遭遇气流,颠簸得很厉害,所以现在胃里还难受,翻滚,这使得她脸色非常难看。开车的人她见过,就是那天吃烧烤的司机。在机场一见面,那个人就说:“你来是陪我的。”
薛佳并不感到意外,她对司机锐利的眼光印象深刻。她现在只是不摸底,不知道这个男人是何方神圣。
汽车由机场穿过城市,驶上长长的防波堤。海边停泊着或大或小的机帆船、木船,地上扔着破破烂烂的鱼网。防波堤的另一侧,整齐地、一簇簇地摆满了紫色的“花朵”,司机告诉薛佳,那是渔民们晾晒的香。“他们会拿去卖的。”
这个地方比金猪湾差远了。薛佳想。这里是一个肮脏的、未开化的地方。
“不要觉得这里脏,这里的海鲜又好又便宜。”司机仿佛看透了薛佳的心思,他说,“这是最后的原始的海滨城市,不久后它就要被开发,我们将修一座大桥直插海中,大桥的终点,将是一个巨大的人工岛,岛上面会是极为豪华的别墅群和酒店,岛下面则是世界上最先进的海底游乐场。到那个时候,我们再在这里搞几个国际论坛,就会全世界都有名了。”
第十七章 深藏不露(2)
司机对未来颇为憧憬。过了一会他又说:“你一定觉得很奇怪吧?我到底是什么人?”
薛佳说:“对,我很奇怪。”
“我负责这个跨海大桥的招标。”司机笑笑说,“那张开会的公路局的公函,是我的同学发给你的,算是帮我一个小忙。其他的你就不用问了。你来的这一个星期,任务就是当好我的老婆……哦,你可能还没结过婚,但电视剧你肯定看了不少。我对你没有过多的要求,就是床上要投入,出门要上得了台面。你明白吗?这一个星期只算是试用期,如果满意的话,我会长期地和你在一起。”
薛佳笑笑:“你就是靠这样的方式娶媳妇吗?”
“当然不是。我孩子在国外上学,媳妇去陪读了,我在国内没有家眷,所以需要一个人陪。他们给我找了好几个,我都不满意。漂亮是足够的了,可一点气质都没有,还有大学生,都太小了,耐不住寂寞,在一起很费劲。那天我看了你一晚上,你是最接近我的想法的人。所以我们得……试婚,现在不是最流行这个么?”司机说,口气就像他刚刚去购物回来。
“那我总得知道我老公叫什么吧?”薛佳说。
“我姓段,段长江,你就叫我老段吧。”
汽车开进一片在海边兴建的小区,全是普通的灰色建筑,但里面超市、饭馆倒是一应俱全。段长江笑道:“你看,一窝蜂似的开发房地产,房子还没有盖完,市场就要降温了,没有人买,这里成了我们的安乐窝。”
汽车驶过一大片绿地,停到了一栋普通的小楼前。段长江下车,喊:“刘姐,快来拿行李了。”
刘姐是个四十多岁的当地女人,满脸含笑地走出来。段长江指着薛佳说:“我爱人,小薛。”
刘姐鞠了个躬,用浓重的方言说:“薛娘娘好。”
段长江笑了起来,对薛佳说:“这是他们这里的俗话,管已婚的女人,都叫娘娘。刘姐是自己人,有什么事情尽管叫她来做。”
走进灰色的铁门,薛佳吓了一跳,没想到里面布置得如此豪华。从外面看,这只不过是一幢再普通不过的三层灰色住宅楼,但里面却是个巨大的挑空的客厅,客厅一侧,是盘旋而上的楼梯,俨然是座别有洞天的别墅。段长江说:“这个房子是他们设计的,我非常喜欢,外表深藏不露,但里面却是千山万水,我带你看看。”
薛佳跟着段长江上了二楼,二楼黑漆漆的。段长江解释说:“这个楼房,外面的窗子都是假的,所以现在没有光。”他从桌子上拿起一个遥控器:“如果需要阳光,月光,或者星光,只需要一按它。”
遥控器启动了巨大的天幕,在短暂的隆隆声过后,幕帷褪去,玻璃的顶棚露出来,阳光从头顶倾泻而下,整个二楼一下子亮堂起来。
二楼被布置成一个书房,墙壁上挂满字画,中间一张很专业的桌子,铺着毛毡,上面放着毛笔、宣纸和砚台、笔洗。段长江笑道:“书法是我的业余爱好,你可别小看我,我的一幅字能卖到两万块钱呢,最近的行情还在涨。他们说我是字神,很夸张,我不喜欢这个提法。”
薛佳能说什么?她不懂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