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记得那天天很热,炙热的高温烤着大地,街上热气四涌。
阳光底下她两颊通红独自站在墨斋前,与之对面是墨斋中的掌柜和两个伙计,几人言语谩骂无礼让她不要多管闲事。
虽势单力薄还是个女子,但她丝毫无惧咄咄逼人店家,从身侧一位花白了头发的妇人手中拿出一叠纸,高声向店家斥责。
骂其枉顾诚信,欺老人不识,不仅将次等夹连纸冒充上等棉连纸出售,且还专拿有瑕的夹连纸给老人。
那时的她虽衣着普通,可用从容不迫的语气条理清晰的道出了店家欺诈的事情,有理有据容不得店家耍赖,店家被说的哑口无声,见围观人多了起来,怕影响声誉,最后不得已又重新给老人换回了棉连纸。
白日郎朗下,她因与人据理力争鬓角的发都汗湿额间,一张飞霞若绯的面上,明眸比烈阳还要耀眼,。
那是他们的初见。
赵观南也没想到不过第二日,他竟在新结交的兄长家再次见到了她。
光阴流转,嘉兰依旧开得热烈,可他却再也没有见过那么洒脱明媚的她了。
屋外最后一丝残阳也隐匿了下去,侯府中的仆人们开始挂上锦灯,在夜色还没完全罩下来的时候,赵观南带着长青从偏门出去了。
暗巷里一辆天青色宝顶马车静静等候着,待人上来后,马车缓缓穿出小巷子,未走多远就停在了一处离侯府只隔了一条街的茶楼外。
上了二楼的雅间,赵观南见到那个匆忙让自己出府的人,倒也不急着问他这么晚了还找自己是何事,坐过去就自顾的倒茶喝,反正这人也只有用得上他的时候,才会得空来寻他。
坐在边上的俞秉文褐色袍角上沾了好些灰,浓眉下眼中带着几条红血丝,眼下乌青的颜色都快和下巴上冒出的胡茬色差不多了,也不知又是熬了几宿。
赵观南一坐下,俞秉就文目光来回打量着他,想着他这身手想来应该可以从那些人手中逃脱的吧,事情宜早不宜迟,稍加斟酌他直接开口问好友:“你这两日得闲吗?”
“偷鸡摸狗的事我可不会再去做了。”赵观南瞥了他一眼,作势起身就要走吓他。
谁让这人上次因怀疑嫌犯将重要证物喂到自家的养的小猪崽子肚子里去了,竟然诓骗他,半夜让他潜进嫌犯家去偷猪,害的他大半夜的差点被兵马司的人当成小偷给抓了。
要不是当时他抱着猪崽子逃得飞快,只怕第二日京中就要传遍穆北侯府世子有偷猪怪癖,他的一世英明险些毁于一旦。
“这次不用偷猪帮我去一处民宅寻件东西出来即可。”见他要走,俞秉文着急忙慌拉住他解释道。
赵观南就势坐下,慢悠悠问他:“什么东西?”
“这事说来话长,我暂时也不确定具体是何物。”俞秉文轻叹息,带些为难的对他说。
这回赵观南是真想走了,这人难道是百忙之中特地抽空来耍自己的不成。
接收到好友不满的眼神,俞秉文先是向门口处瞅了一眼,又把鼓凳朝赵观南挪近些,低声开口说清原委,“还记得你上回给我送来的那个男人不?”
正在喝茶的赵观南一口茶水突然呛着喉咙里,差点没喷挨得近的俞秉文一脸。
“咳咳咳···”
咳了好一会儿,他蹙眉拿起桌上的棉帕擦去衣物上的茶水,嫌弃的看向好友,“你说话别那么带歧义好不好,什么叫我给你送男人!”
俞秉文淡然的用指腹随意抹去脸上被溅到的茶水,未觉话有不妥,继续道:“长街上月初发现一无头案,一年前死者被杀害后,被人砍下头颅抛尸荒院废井。”
“你抓住的那个男人,名为葛良方,正是那件案子的凶手。”
之前俞秉文通过颈部骨上的伤痕大致确定了砍头的凶器,而在去死者家中探访更是进一步坐实了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