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什么会溜走,也没什么能隔开你和你想要的生活本身,如果能的话,也只是因为你不想要而已,”许星野咽下了一口泡面,“真的,我一直觉得,这个世界上的一切,对你来说只分两种,一种是你不想要的,另一种是你已经拥有的。你在我心里就是这样的角色。”
许星野叉起泡面,大口吃进嘴里。
“我可没你想得那么厉害。”池斯一看着远处说。
许星野埋头吃着泡面,“我才不信,你可是池斯一诶,你就是这么厉害。”
再出发的时候,秦蕾蕾坐进了驾驶位,秦柚柚坐在副驾驶,许星野被换到了后排。昨天睡太晚,今天又起个大早,很快她就在高速猎猎风声的背景音里陷入了似睡非睡的空白当中。
她梦到自己又回到了冰冷的溪水边,白色的浓雾弥漫在山际,她只能看清面前流淌的溪水。她跪在溪水边,手伸进冰凉的溪水里,她的手被寒冷刺得生疼。一只水壶伸到了她旁边,她转过头,看着递给她水壶的人。
“斯一,斯一。”许星野叫着她的名字,顾不上手的冰凉,牢牢地抓住了她的手腕。
“星野。”池斯一的声音传来,一只温暖的手盖住了她的手背,耳边响起车子穿行在高速上的噪音,鼻息里是她熟悉的檀木调香水的清冷味道。她睁开眼,池斯一关切的脸出现在她的面前。
“你还好吗?”池斯一问。
许星野摇了摇头,然后又立刻点了点头。
“我……”许星野欲言又止,她坐直身子,看向了前排车顶的室内镜,秦蕾蕾的视线跟她交汇在一起。秦蕾蕾的眼神很复杂,复杂到许星野无从判断秦蕾蕾想要对她说什么。
“没事吧。”秦蕾蕾问。
秦柚柚转过头,把她放在前排的水壶递了过来,“喝点水。”
“没事,”许星野接过水壶,“谢谢姐。”
其实她分不清刚才叫池斯一的名字,是发生在梦里还是在现实当中。
下午四点多钟,他们又拐进了一个服务区里。她们四个一起排队上了厕所,然后再次上路。这次上路是许星野开车。
齐村长说前面他们就要准备进山了,再过两个小时就能到。下午四点钟,太阳跟地平线的角度缩小,阳光被越拉越长,这是许星野最喜欢的黄昏时分。
离开高速路以后,她拉下车窗,感受着黄昏时分的空气。山里的空气弥漫着草木生长的味道,清新且充满希望。一个小时以后,山路逐渐变得崎岖,原本按照固定弧度弯曲的道路开始变得笔直而短促,开到短路的尽头要拐一个近乎是锐角的弯。
许星野双手握着方向盘,比任何时候都谨慎。在她拐了数不清的锐角弯,又沿着高低起伏的路开了不知道多久以后,一片村寨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对讲机里传来齐村长的声音,他笑着说:“朱可来在我们的语言里的意思就是弯弯曲曲的道路,进村要经过九十九道弯,八十八道坎。”
他的声音里透着自豪。但许星野从室内镜里看到的是池斯一若有所思的脸,可能在池斯一听来这种曲折并没有什么可自豪的,这种曲折等同于闭塞,等同于没有新增的劳动力,等同于高昂的运输成本。
她们抵达朱可来村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六点,跟着齐村长的车一路前行,她们停在了一个宽阔的巷口。
齐村长从车上走了下来,她们也下了车。齐村长和年轻的男人走在前面,带她们走进了一座大门敞开的宽敞院子里。
“这里是我家,欢迎你们来。”齐村长站在门口,笑着看向她们每个人。走进院子,这是一个四方的农村院子,一棵开着小白花的树下,摆着一张折叠圆桌,桌子周围摆了几把金属腿三角圆凳。一个女人的身影在似乎是厨房的一个与院子连通的房间里忙碌。
刚才跟他们一起进来的年轻男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先进屋。”齐村长打开了院子里其中一扇门,这扇门里是他们家宽敞的客厅。秦柚柚一直在用带着浓重口音的特殊语言跟齐村长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天,根据他们之间的反应,许星野大概能推测出来,秦柚柚时而是在夸他家的院子格局,时而是在夸他家里的装修。
除了秦柚柚在自如地聊天以外,她们三个人都局促地站在门口,等待齐村长为她们拿拖鞋,或者是干脆对她们发出“不用换鞋了”的指示口令。
“用换鞋吗?”秦蕾蕾问。
在秦蕾蕾问完以后,许星野立刻就知道了,齐村长根本不知道她们为什么全都站在门口不走进房间里坐在沙发上,开始吃他老婆准备的水果。
“不用换鞋,用不着换鞋。”齐村长连忙说。
许星野点点头,跟着她们三个人小心地踩在客厅光洁到能映出她影子的瓷砖上,走去了沙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