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他饿得快要失去意识的时候,忽然一股香味飘了过来。这香味刺激着他此刻被饥饿训练得分外敏锐的嗅觉。他没有心思去判断那是什么食物发出的味道,已经涣散了的意识在本能的强迫下慢慢的变得清晰起来。
香味越来越浓烈,他知道食物已经被放在了眼前,只是面前许多的障碍物遮挡了凌睿的视线。
凌睿现在脑子里是「吃」字当头。当他察觉食物已经被放置在他旁边时,求生的本能让他凝聚起最后一丝力气,冲出遮盖着他身体的重重障碍物向香味的源头扑过去。
正文 第一章
陆砚亭这几天神经一直都绷得很紧。
皇上最喜爱的儿子陵王死于非命,在老年丧子的打击之下,皇帝的龙体快速衰败,如今已是日落西山之势了。这种情况下,各个有能力争位的皇子都蠢蠢欲动起来。
在这场对皇位的角逐中,众矢之的自然是如今位居东宫的五皇子李慕泽。
作为李慕泽的伴读,陆砚亭在数次针对太子党人的下毒和暗杀之下,尽管脸上依然沉静如水,可眼眶下两圈蔚然可观的黑眼圈不但让他俊美的容颜打了几分折扣,还清晰的泄漏了他这段时间草木皆兵的紧张。
「砚亭。」太子李慕泽无奈的看着自己的伴读拿了银针非常认真的对一块块糕点试毒,觉得有点哭笑不得:「等你试完毒,我就饿死了。」
他如今暂代政事,整个早上都在御书房和那班大臣论政,饿得饥肠辘辘,好不容易打发了那班啰嗦的老人家,脚不沾地的冲回东宫来填肚子。偏偏美食当前却伸不出自己的手,只能咽着口水,眼巴巴地看着那个向来严谨的伴读在没完没了的试那堆数量庞大的糕点。
顿顿吃饭怕人下毒,天天睡觉怕人暗杀,吃不安睡不稳,估计还没等人下手除了他,他就该给自己折磨死了。
这太子当得着实提心吊胆,还不如拱手让人算了。
陆砚亭抬头扫了李慕泽一眼,手下的动作没有停下,只是用一种淡淡的声音道:「如果我不试毒,你就该给毒死了。」
李慕泽知道他说的不假,被呛得说不出话来,片刻才恢复嬉皮笑脸,打趣道:「可能这次不是下毒,而是放出什么毒物来咬我一口呢?」
陆砚亭闻言暗地翻了个白眼,拒绝答腔。
然而正在这个时候,却忽然听到一阵细微的窸窸窣窣的声音,李慕泽和陆砚亭武功都不弱,立刻就反应过来,皱眉注意起四周能藏人的地方。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银光从旁边书桌上的奏章堆里飞射而出,直奔李慕泽。
两人万万想不到攻击竟来自奏章堆里,一时都来不及反应。陆砚亭见李慕泽无法躲避,只得伸出手臂去挡,手腕立刻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
定睛一看,缠在陆砚亭手上的居然是一条银色的小蛇。那小蛇尖锐的牙深深地嵌入了陆砚亭的手腕中,它纤细的身体就靠着牙齿这么吊在半空里晃悠晃悠着。
陆砚亭冷笑一声,「真是承你贵言。西域雪蛇,毒中之王。」
他说着边用另一只手捏住小蛇的七寸,逼它张口放开自己。
凌睿凭着本能扑向香味来源,本以为能大饱口腹之欲,祭—祭自己唱了三天空城计的五脏庙。谁知才刚下口,正要抱怨怎么这食物不但没有味道,还带点铁锈的腥味时,就觉得七寸给人用力捏住,痛得它嘶嘶惨叫,浑身的力气好像给人抽走了,只能徒劳地在那人手里挣扎着。
李慕泽脸上闪过一丝阴狠,「砚亭,你没事吧?」
陆砚亭加大手上的力道,看那小蛇弱弱的挣扎了几下无法再动弹了,才淡淡地道:「还好,死不了。」
陆砚亭是青州平淮王世子,十岁时进京,一晃十二年没回去过。名义上是李慕泽的伴读,实则是平淮王送来京城的质子和眼线。他知道自己这个庶出的儿子进京之后平淮王根本不会管他死活,所以他来之前为了自保泡了七天七夜的药澡,让自己的身体百毒不侵。
进京后和太子李慕泽相处了数载,发现此人城府、手段、心胸和才能都是君主之材,便倒了戈,和他秘密达成共识,辅助他登基,报酬是将来倘若平淮王反叛被诛九族也好,流放也好,一切都与他无关。
凌睿给陆砚亭捏得七荤八素的,不再作徒劳的挣扎,只得乖乖听天由命。安静下来后听到了李慕泽和陆砚亭的对话,这才吃惊的发现自己居然咬了人。而且一听不得了,自己居然还是条毒蛇。
瞄了瞄捏住自己的男人的手腕,赫然看到两个小小的血洞,顿时心虚起来,用乌溜溜的眼珠怯怯的看着捏住自己七寸的男人。
幸好那人说自己没事,不然凌睿连死的心都有了。
李慕泽抬起自己的袖子闻了闻,道:「居然有人在我衣服上下了蛇香,难怪西域雪蛇会扑过来。」
陆砚亭眯起眼睛道:「真是老虎不发威,当你是病猫。你也该反击了吧。」
「还早。」李慕泽笑了笑,「一条一条的捉鱼实在很麻烦,不如等他们聚在一起再一网打尽。」
他沉默了一下,又道:「倒是人家难得送我们一条稀罕的小蛇,怎么处置?」
陆砚亭这才将注意力集中在手里的小蛇上,半晌不说话。
新世纪大好青年凌睿作梦都想不到自己一个菜鸟员警,犯人没捉着一个,倒差点犯下「故意杀人罪」,如今被推上法庭等着审判,不由得惊呆了,傻乎乎的看着握有自己生死大权的两个男人。
李慕泽看了看那条银色的小蛇,只见它好像懂得人话似地知道自己和砚亭正在讨论它的生死大事,乖乖的不挣扎,那双乌溜溜水汪汪的眼珠子可怜兮兮的看着陆砚亭,里面的哀求和服软真是藏都藏不住。他不由得玩心大起,故意道:「这小畜牲不如宰了炖锅蛇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