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显然是知道来人是谁,见与不见,决定不在他们。
想见吗?
祝绥安扪心自问,想见的。
“贾大山”骂他的第一句话就是有娘生没娘养。
他记得。
因为他在意过,憧憬过,也期待过,所以在背刺来临时,捅向自己的刀子才更显的尤为锋利,那是一针见血的,直中要害的。
他见过戾言戾气、卖儿卖女的母亲,也见过一生为子女操劳、无怨无悔的母爱。
生而不同,他于胎腹中就曾聆听过,来自一位母亲的殷殷期待与祝福,一字一句,声声饱含一位母亲对她未出世的孩子的深切爱意。
已经知道自己孩子命运的母亲,每当深夜来临,总会轻拍着胎腹,态度虔诚到卑乎祈求,祈求着她的孩子平平安安健健康康。
……
他可以从容坦荡地面对所有人,但唯独这样的一位母亲,他是有所愧对的。
愧疚于怀胎十月的艰辛,愧疚于日以继夜的担忧,愧疚于无端的失子之痛……
不知是怀揣着这样的一份愧疚之心,还是心里的那一抹渴望,少年终是点了点头,声音放地很轻,“开门吧,我想、见见她……”
“好。”
一直半蹲着环抱住少年的夏青鹤,心疼地替少年又压了压衣角,捏了捏少年微凉的指尖,拿过旁边搁置的暖手炉,刚想起身出去,另外俩人的动作却比他更快。
无邪拉着张起灵起身,一边往门口走一边说着,“外面冷,小安你和夏哥在这好好待着就行,我和小哥去开门。”
说着,人就已经开了小半扇门,挤着出去之后又快速把门合上,俨然一副不让冷风透一丝进来的谨慎模样。
祝绥安看着无邪的动作哑言片刻,但做好决定之后他也不想表现的矫情,缓好情绪之后看向了面前的人,“备茶吧。”
“好,一切有我在。”夏青鹤清楚少年心中纠结,用力回握住少年的双手。
这世上的情谊有很多,亲情,友情,爱情,是世人最常提起的,但是这三者都是少年曾经求之不得的,或者说,是不敢奢望的。
无人选择他,无人信任他,无人相救他,也无人爱他。
所以,少年选择自己,少年信任自己,少年拯救自己,少年至爱自己。
一个人,如果连自己都不爱了,那会是一件很可悲的事。
夏青鹤由衷地庆幸,庆幸少年最终没有放弃自己,这一路走来,实在是过于坎坷。
他高兴,高兴除了自己,也还有人爱着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