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到了娘亲,她曾告诉我,妇人生产如同一脚踏进鬼门关。
我攥紧被子,紧到整个身子都发抖。
神智逐渐模糊,唇舌一片血色之时,我默念道:娘亲在天之灵,请保佑女儿顺利生产,手刃仇敌。
我觉得我做了一个很久很久的梦。
我梦见段意了。
那是我们初见的那个夜晚,少年眉清目秀、顾盼神飞,笑起来像我酿的桃花酒一般,浸润了冷冽甜美的香气。
他歪着头看着我,意味深长:「原来你便是夏轻平家的三小姐。
」他这话说得无礼又怪异,不过彼时的我并不认识他,只是冷硬地横他一眼,然后继续烧我的纸钱。
他悄悄走到我身后替我望着风,燃烧的温暖余烬里,他的侧颜干净明朗。
鬼使神差般地,我问他:「喂,你是不是有个哥哥叫段衍?」他略有些诧异,含笑道:「是,那你从前的闺名……是不是叫遥礼?
」啊,想想真是有些后悔。
我应当问他:「喂,你怎么没早点出现呢?
」你怎么没早点出现,段意?
「娘娘——」有人扑过来死死扼住我的下巴,灌进温水,「娘娘……坚持住啊!陛下很快就会回来的!」陛下。
我脑海里又闪过每一次相见的画面:乡野村间,病弱垂危,却仍朝我恬静微笑的段衍;躺在将军府里紧闭双眼,垂垂危矣的段衍;重新爬起来,却与我嫡姐言笑晏晏的段衍;我跪在宫门口,命人送喜服、眼睁睁看着我死掉娘亲的段衍;冷冰冰的水牢里,狠狠折磨我、羞辱我的段衍;「姑娘……起风了——」桃花树下,偏过头来淡淡微笑的段衍;……我还没有杀了段衍。
段衍!段衍!我不能死!我决不能死!「段衍——」我再也忍不住,尖叫出声,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有微弱的啼哭声终于响起。
我努力喘着气,眼里泪水缓缓滑落。
段衍,你没弄死我……你完了。
。我咬紧牙关,腹中坠痛沉沉,浑身犹如水泡过一般湿了个透。
天光将亮时我的孩子出生了。
是个女儿。
许是催产药的原因,她看上去非常孱弱,连哭起来都像小猫儿哼哼。
簌簌满头大汗地从密室里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