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个副县长,在省城就是平头百姓一个,在医院也就是在普通病房屈就。
我那个病房,还有一个老太太,七十多岁,肺气肿的病,听说住了一个多月了。久病床前无孝子,老太太的儿子女儿孙子孙女们,很少来看望,把老太太孤零零一个人扔在病床。
又是去二楼拿化验单,又是去捡药窗口拿药,又是到处找开水,陶洁忙前忙后,脚不沾地,我过意不去,就笑着对她说:“陶洁,这些我自己来,能行的。”陶洁朝我一笑:“你现在是病人,需要照顾呀。”我说:“我是个生活可以自理的病人,别把我惯坏了,以后回到党校也当个甩手先生。”陶洁就说:“回到学校,需要照顾,也要照顾啊。”说得我心里甜丝丝的。有人关心的感觉真好。
这些都搞停当,我躺在床上挂瓶打吊针,陶洁突然想起什么,一拍脑袋:“嗨,我差点忘了!”我以为什么大事,就问:“干嘛,什么事?”陶洁说:“我去买几斤苹果,拉肚子的人,需要补充水分,吃点水果最好。”说着,就出去了。
看着陶洁匆匆离去的背影,老太太羡慕地对我说:“小伙子,你真有福气,找了一个那么贤惠的老婆。”
我哈哈一笑,回答老太太:“老婆婆,她不是我的老婆。她只是我的同学而已。”
“又漂亮又能干,还对你那么好,这样好的老婆打着灯笼也难找啊,小伙子。”
我不得不再说明:“她不是我老婆,她是我的老乡,我的同学。”
老太太又说一句:“郎才女貌,你们真是幸福的一对。”
我两次解释,她都充耳不闻,这老太太莫非是个老年痴呆?
我打算不理她,从枕头底下抽出一本书,看起来。
我以为陶洁真要去买什么冬季的裤子,没想到二十分钟不到就回来了,提着一网兜苹果,还有雪梨。
陶洁为我削苹果的时候,我悄悄对她说:“陶洁,那床的老太太把我们当夫妻呢,还一个劲夸你贤惠、能干,又疼老公。”
陶洁又削了一只苹果给老太太。
还没拿过去,穿着白大褂的护士就进来了,托着针筒和药水,要给老太太打针。
老太太原先是站在床边的,护士也不说话,伸出那只细嫩的手指指那张床,又把另一只手里的针筒晃了晃。
我看此情景,就问那个护士:“这老太太是不是老年痴呆?”
护士回过头,看我一眼,回答我:“那倒不是,老太太耳朵很背,你就跟她大声说话,都很难听得见。”
可以想见,医院的饭很难吃的,陶洁就建议,是不是去外面去看看吃点什么,我是没胃口,山精海味都难于下咽,但我考虑到陶洁,忙了大半天,肚子一定很哦了,就爽快地应了。
虽然我在省城读书四年,却很少到处逛街的,尤其附一院所在这片区域来的,来的更少,更不熟悉,我们出了医院大门,信步往东边方向走着。陶洁就问我,是不是吃点面食?面食对肠胃不好的人比较合适。陶洁说这话时,正好附近有个东北饺子馆,我是不想走远,拉肚子体力消耗大,就说,行,咱尝尝东北饺子。北方人过年过节必定要吃水饺的,咱南方人天天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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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大厅里三三两两的食客,生意说不上特别好,也不会太冷清。我们选了一个比较清静的角落,坐下来。这里有两种位置,一种是大圆桌,适合人多的食客,一种是火车座位式的,四人相对而坐,两人一边,中间一张长条桌。我们就选了这种,我和陶洁一人坐了一边。墙上盒式的小喇叭传来萨克斯的声音,低沉而又舒缓。
我们坐下不久,就来了一位老者,一头华发,步履沉稳,一副宠辱不惊的的淡定。在我们隔壁的位置,坐下,把随身携带的一本什么杂志放在桌面上。我估计,大概是《老年之友》之类的杂志。
老者是不甘寂寞的那类,一坐下,就笑容可掬打量着我们,和我们搭话:“年轻人,哪里的?”
陶洁抢先回答:“老伯,我们都来自乡下。”
“出差?”
“读书。”
“进修吧?”
老者和蔼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