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留在大春亲戚家吃午饭,我没想到王清涵的姐姐也在,原来王清涵跟大春的姨也是亲戚。一个小小的县城,就这么多人,藤藤蔓蔓,说起来都算得上亲戚,只是有的亲一些,有的疏一些;有的有走动,有的没联系。
上次邂逅,王清涵的姐姐一股傲气,现在知道了我的身份,自然是百般巴结,一口一个县长,叫的那么甜。人啊,就是那么势利。
听说我答应留下来吃午饭,大春亲戚一家连同他们亲戚的亲戚都受宠若惊,大春的表嫂就要去城里再买点菜,怕我这些“土里土气”的菜肴吃不惯。我伸手制止住他,拍着大春的肩膀对她说:“嫂子,我谷子也是农村来的,番薯芋头没少吃,不信你问问大春,我们小时候没少刨过别人地垄里的红薯,没少拔过别人菜园里的萝卜,哈哈!嫂子,你们中午用现成的菜就行,有啥吃啥,不用再麻烦,真的。如果你们要搞得那么复杂,我林谷立马抬脚就走。”大春的表嫂看我态度坚决,不像是虚情客套,也就罢了。我用大春刚刚听得见的声音对他说:“大春,还记得那次我们偷油?差点被鹰眼主任袁主任给开了。”
说到袁主任,大春就问我:“不知袁主任这家伙怎样了?听说离开学校,也在政府部门做官了?”
袁主任也是好久没联系了,还有他妹妹袁长娟,自从分别以后,我们都比较少联系,最后的消息只听说他已经交流到外地,已经不在我们市。我含含糊糊答道:“这家伙只怕也混上副县级了吧。”
我和大春,还有大春姨一家,以及留下来的那些亲戚,中午还有三台,就是自酿米酒,还买了一些啤酒,菜就是农村做酒席那些基本固定的菜式,三元三炖啊,红烧猪肉啊,油炸草鱼油炸豆腐干啊什么的,不过,有一道菜还是要提起的,那就是本地极有名气的“桂花鸭”,这道菜不是红白宴席上的菜式,而是大春的表嫂另加的内容。说是“桂花鸭”其实并不是在佐料里面加上桂花,而是指季节,本地的鸭子到了深秋,到了桂花飘香的时候,已经养的皮厚肉紧,这时宰杀,退毛去脏,用香盐涂抹,加上八角茴香等佐料,砂锅旺火煮,然后改小火炖,其香无比,令人垂涎。南京也有桂花鸭,做法这里相似,听说就是南京一位大厨师,抗战时避难躲在大王庄,开了个饭馆,桂花鸭就是他的拿手菜,甚得食客喜爱,众人慕名前来,生意出奇的好,这个厨师又不保守,把这手艺教授众人,从此桂花鸭就在大王庄流传开来。大春又嘱咐,加了几个自家菜园里栽种的小菜。
大春是个酒鬼,嗜酒如命,而且每喝必醉。这点是他父亲的遗传,他父亲就是这样,一辈子泡在酒坛里,最后因为喝醉酒,失足掉入池塘里淹死。我以前曾经劝过大春,要他节制点,别那么死劲喝,好像谁欠了他似的,但是没有效果,大春常说的一句话就是:活在世上不喝酒,那还不如变条狗。对于这样嗜酒如命的酒徒,还真是拿他没办法。
中午有我在,大春更是放开量喝,表现十分积极十分主动。
“林县长,我们难得在一起,今天得好好喝几杯!”
这是他的开场白,清醒的时候,他尊称我林县长,几杯酒下去,怕就是“谷子谷子”的一气乱叫了。
王清涵的姐姐也不愿意失去巴结县长的机会,也挤在我这一桌,端茶端水,勤快的很。
被大春逼着,我喝下有半斤左右的米酒,自己酿的米酒,度数也不低,我尽量控制着自己,偶尔也耍耍“你喝掉我表示”的领导威风,所以比起大春来,我喝得少多了。少年的大春,曾蔑视我的酒量,曾不止一次说过,谷子你读书比我厉害,喝酒远远不是我的对手。现在的大春,酒量却是远远不如我了。喝酒我谷子是具有潜质的,加上后天的锻炼,早已经历练成“喝酒一斤不醉,跳舞一晚不累”官痞子子了。
大春喝到后面,果然又喝得酩酊大醉。喝到一定量的大春,那是谁也劝不住的,大春的妻子不跟我们一桌,中途过来劝大春,要他节制点,不要喝醉了又耍酒疯,在县长面前失态。大春双眼一瞪,喝一声:“林县长是谁?他是谷子?谷子是谁?谷子就是我的兄弟!什么失态?在兄弟面前失态,也是一种荣耀!”
“来,谷子,这杯酒我不敬县长,我敬我的兄弟,谷子,喝!”
“谷子,我表哥的事,你能办就办,不能办也就拉倒,与喝酒无关,来我们喝酒!”
喝多了大春,掌握了酒桌上的绝对话语权,就连我也插不几句话。
这顿酒一喝就是一个小时。喝醉的大春还要喝,坐都坐不稳了,还扯着我的袖子不让我走,连屙尿都不许。大春的姨父找来两个年轻人,软硬兼施把他架进一个房间让他休息。
安顿好大春,我向大春姨父他们告辞,大春姨父大春表嫂还有大春的妻子——那个四川婆子一个劲向我道歉,说是大春这酒鬼没轻没重,多有冒犯,请我多多包涵。我笑着对他们说:没事没事,大春虽然醉了,但他说的没错,大春和我是亲兄弟的关系,兄弟之间,不存在得罪和冒犯。还有,我看着大春的表嫂,说:d的事,我会及时过问,只要政策允许,我不会让老实人吃亏。
在我的想象中,王清远一定对汪秃子心存好感,至少也是心存感激,毕竟他恢复工作,汪秃子是关键时刻起了关键作用的,知恩图报么。其实并不是这样。
“这个人完完全全就是一个政客。”
那次我们偶尔谈论起汪秃子,王清远毫不隐瞒表现出对汪秃子的不屑。
“在我们市里,县委书记当中,汪书记还算是有能力有魄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