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哧~”
羊油灯的灯捻子忽然发出一声轻响,马跃微闭的眸子不知何时已经睁开,炯炯有神的目光正一瞬不瞬地凝注在郭图身上,仿佛~~一直以来他就这般瞧着郭图,郭图心中一颤,双腿一软跪倒在地。
“公则~~”马跃冷幽幽地说道,“本将军很是失望啊。”
郭图双肩微颤,低声道:“图失察,险些误了主公大事,请主公责罚。”
马跃默然不语,郭图的一颗心便悬了起来。
眼见马跃神色不豫,裴元绍急忙跟着跪倒,低声说道:“伯齐,此次方悦擅自率军叛走,并非郭图先生之过~~”
“元绍!”马跃一声断喝,阻断裴元绍道,“你就不必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了!”
裴元绍凛然噤声,郭图慌忙膝行上前数步,诚恳地说道:“请主公责罚。”
“罚?罚能解决问题吗?就能让方悦叛走之事消弥无形,就能让河套老营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马跃冷然道,“现在还不到追究责任的时候,当务之急,是尽快将可能的更大危急消弥于无形。”
“嗯?”
“更大的危机!?”
裴元绍、马腾还有周仓面面相觑。
贾诩吸了口气,和声问郭图道:“公则兄,主公的意思是~~公主殿下来到老营之后,除了方悦将军,她还与谁有过私下的接触?”
郭图竭力回忆片刻,肯定地答道:“公主殿下来到老营之后,便一直居于大营之内。日常起居皆由大夫人及二夫人照料,除了小人前往三十里亭迎接时与公主殿下有过接触,其余文官武将皆不曾与公主有过任何接触,直到鲜卑大军来袭~~”
马跃道:“鲜卑来袭之事,本将军已经知晓了。”
“是。”郭图应了一声,接着说道。“五原之战,公主在了望台上亲眼目才了方悦的神勇表现,待我军收兵回营之后,公主便于大帐之中单独召见了方悦,小人原以为公主只是想嘉奖几句,实不知~~实不知~~”
“既然是这样,事情就简单多了。”贾诩舒了口气,向马跃道。“主公,现在只剩下一个难题了,那就是如何处置方悦?”
“那还用说。”周仓作色道。“当然是非杀不可。”
贾诩笑问:“为何非杀不可?”
“呃~~”周仓吸了口气,不假思索地反问道,“方悦无信无义,率军背叛主公、形同谋反,如何杀他不得?”
贾诩又道:“如果方悦是奉旨出兵呢?”
“奉旨?”周仓听得满头雾水,“何来圣旨?”
“公主可以假传圣旨。”贾诩道,“真所谓君为臣纲,就算方悦明知公主只是假传圣旨,可他身为汉臣却也不能不遵。否则就是藐视朝廷、亵渎皇室尊严。”
贾诩此言既出,周仓、裴元绍这两个莽汉倒也罢了,马腾和郭图却是霍然色变,唯恐马跃听了会勃然大怒,贾诩这话分明是在替方悦开脱,贾诩的言下之意,方悦只是在尽为人臣子的本份,而并非背信弃义、犯上作乱。
至于藐视朝廷、亵渎皇室尊严几乎就是在暗讽马跃了。马跃毒打、幽禁公主哪一样不是藐视朝廷,哪一样不是亵渎皇室尊严?依照贾诩的言论,马跃简直就是乱臣贼子,岂非人人得而诛之?
可出乎郭图和马腾地预料,马跃却并没有发怒。
因为马跃知道贾诩其实并无暗讽之意,他只是在隐晦地提醒自己,像方悦这样的人,单单一个“杀”字是解决不了问题的,汉室虽然已经衰微、覆亡已经不可避免,可要让天下士人接受这个现实。却还需要一段时间。
像贾诩这样窥破世情的通达之士毕竟还是少数,普天之下,更多的却
方悦、沮授、管宁这样的迂腐、愚忠之人!要杀掉这易,可杀人之后呢?必然是人才凋零,大伤汉人元气。
如果马跃只想偏安一隅、守着河套当个逍遥军阀,他完全可以杀了方悦了事,河套不比中原,治理起来相对简单!一个杀字足以解决一切问题。可如果马跃有更大地野心,他就必须明白,要想入主中原,单凭一个杀字是远远不够的。
马跃正沉思时,贾诩忽又说道:“主公,诩倒是有个建议。”
“讲。”
贾诩道:“方悦能以两万骑步兵在五原大败七万鲜卑铁骑,而且是在堂堂正正的正面交锋中击败了鲜卑人,此人的军事才能已经不容质疑了,主公何不以方悦为主将,让他率领大军远征大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