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疏桐抬头,迎视着钱知府,竟无一丝惧色。这个时候,她自知怕也是没有用了。
她化着男儿之身,自当有男儿的气度。
钱知府心中暗恼,瞪着一双细眼狠狠的盯着赵疏桐,待看到这“少年盗墓贼”的样貌时,不知为何竟然神色一变,象是在她脸上发现了什么拍案惊奇的事似的,又瞪大眼睛仔细端详起来。
好一会,才满脸难掩窃喜的问:“你叫什么名字?”
赵疏桐答得铿锵:“赵疏桐!”
钱知府脸一沉,喝斥着:“废话,我是问你真名!比如,姓颜,名叫什么。”
赵疏桐怵然一惊,更于愕然,暗度着他怎么知道自己姓颜?
她前世姓赵,名赵疏桐。
今世生于颜家,用了一个好名字,叫颜如玉。
钱知府眼里闪动着一丝狡狯,看到赵疏桐神色惊动,终于会意的干笑了两声:“好小子,看来你是无可救药了!”
赵疏桐无话可说,有时连自己都觉得自己也是无可救药了。
很快,钱知府高喝一声“退堂”,便结束了这场让所有人都觉得莫名其妙的堂审。
他入后堂的时候,又回过头来望了赵疏桐一眼,眼神中闪动着元宝般白花花的光彩。
艾笑苦着脸连连跺脚,走过来问她:“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又想到了什么?”
赵疏桐茫然而麻木的望着他急切的眼神,没有回答。
回到牢房,已是中午的时候,原本好好的艳阳天,忽然变天下起了雨来。
雨声奚落而烦躁,微凉的冷意再度蔓延。
墓神望着一脸失魂落魄的赵疏桐,抓住铁栏惊喜的叫着:“怎么,不砍头了?”
艾笑瞪了他一眼,很是气恼:“你什么意思?”
墓神吃吃的笑着:“小老儿我关心关心嘛!”他转过身去吃吃的笑个不停,就好像得到了什么绝世宝贝一样。
艾笑气不可奈,白他一眼:“有什么好笑的,还转过背去笑。”说着话他自己也不觉笑了出来,显然老人的滑稽之态让他忍俊不禁。
赵疏桐无力的瘫坐在地上,背靠着墙壁,想要让自己静下来,可脑袋里总是起伏不定。
“无论是生是死,我赵疏桐绝不会后悔。”
——从前世,到今生。
也不知过了多久,牢房里沉闷晦涩的气氛像是凝固了下来。
艾笑站在旁边,一直没有说话,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她。
他眼神里带着一丝无言的暧昧,只是赵疏桐没有看见。
良久之后,赵疏桐忽然问他:“我,会被砍头吗?”
艾笑神色颓废,犹疑着说:“本来只须我为你多说些好话,事情便有转寰的余地,可是……可是……没想到你却突然……”
赵疏桐心头一沉,已知道他话中的意思了。
如果不是自己莫名其妙的说了一句“我绝不会后悔”的话,或许便是一条生路。
赵疏桐没有再问。
墓神像是睡着了,喃喃自语:娃儿不用哭丧着脸,车到山前必有路,这不还有老儿我呢!
赵疏桐不为所动。
艾笑疑惑的望着墓神,墓神只是梦呓般咂了咂嘴,嘴里也不知念叨着什么:“青山无路我独行。大道无边鬼为径。哪堪废却生前事,天下由我独一人。”
艾笑嘴角微微扬起,心中实则早已了然于胸。
他见赵疏桐神色漠然,忧他心意,可又无以为对。
他只得转了话题:“阿桐,其实你不用多想。今天钱大人举止颇为反常,平常他审问犯人绝不是这样简单的。而且,他还问你是否姓颜,难道……他认得你?再说……”
他没有再说下去,心中却想:看来钱知府已然认出了这赵疏桐的身份,想必此人果然与颜五是旧识,我在此查他如此之久,虽然怀疑他的身份,却无丝毫证据,若不是今日他认出这赵疏桐是颜五的女儿,又岂会露出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