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清源将战矛横放在沙丘上,拨动长矛,最后顺着矛锋所指的方向踏上了行程。
天色暗沉下来,墨色浸染天空,深沉的夜幕笼罩下,无垠的赤色大地尽皆被汹涌的黑暗吞噬。
天地之间,一片纯粹的漆黑,没有一丝光亮。
众人在深邃的黑暗大地中前进,只能将衣物撕碎进行点燃,裹在杨清源的长矛上,当做另类的火把,提供一点微弱的光亮。
火光摇曳,只能照亮周围四五米的范围,在深沉无尽的黑暗中,如同大洋深处一个人驾驭着一艘以划桨作为动力的原始木舟,相比起来,无论是众人所举起的一点薄弱的火光,还是深海飘零的单人孤舟,都太过渺小了,或者说是微不足道。
一点火光,四五米方圆的模糊光亮,在这片漫无边际的黑暗中,这真是一种恐怖的绝望。
尤其是在这片诡异到如同具有魔性般的厄土上,昏黄火光摇曳,在晃动的光辉照耀下,原本暗红色的沙漠看起来猩红而鲜艳,如同不停在蠕动着的血肉,黏稠,扭曲,仿佛活过来了一般,要将一切生命吞噬。
众人沉默着前进,只有一片粗重的呼吸声,在交替着响起,展示着他们的恐惧与惊骇。
甚至他们现在正在承受的不单单是无边黑暗带来的心灵压迫,还有冬季夜晚,荒凉而空旷的大戈壁上那种如同能够沁入骨髓般的寒冷,有些人虽然依旧跟着队伍在前进,但是浑身已经在止不住的颤抖,濒临崩溃的边缘。
不知道在黑暗中走了多久,周围的地面不知不觉间从细小而柔软的沙地,变成了触感硬实,到处散落着大大小小的粗砂与碎石块的岩土地面。
又向前行进了一段漫长的时间,用来燃烧火光提供光亮的布片都换了十几次,在有人将要承受不住的时候。
周围,突然一下子变得明亮了起来。
他们像是在一瞬间从无尽的黑暗中走出,到达了光明的彼岸,四面八方都荡漾着幽幽的冷光,这种光线并不炽盛,十分柔和与朦胧,如同罩着一层薄纱,虽然视线向稍微远一些的地方看过去就会显得模糊,不够清晰,却也足够映照出周围四方的景象,让众人看清身边所处的环境了。
他们现在正位于一座土岭的斜坡上。
这座耸起的土岭,高度只有十几米,十分低矮,面积却很大,非常宽广,大约能有两三个足球场的范围,坡面很长,所以非常平缓,几乎没什么坡度。
光晕迷蒙,幽幽暗暗。
看着四周,空旷、无垠,却分外熟悉的荒凉戈壁,无穷无尽的粗糙砂砾,散落的岩石光秃秃,都再次在他们视线中出现,拥有了色彩与轮廓。
所有人脸上都情不自禁的露出几分轻松的神色,有几人情绪激动的无法掩饰,之前在那种深邃的,像是永远也走不到尽头的黑暗中前行,给他们带来的压迫感太沉重了,甚至有人心灵已经触及到了崩溃的边缘。
这突如其来的光明,虽然出现的毫无征兆,忽然就这么诡异的呈现了出来,却也让众人感到松了一口气。
众人仰头看向天空。
漆黑深邃的苍穹上,一轮硕大的月轮垂悬,绽放着银白色的朦胧光辉,清冷而柔和的月华,如水波般荡漾,洒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