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点点头,道:“朕明白。”
卯时刚至,袁孟安就被金吾卫请离了他的住处,连同侯府的一众奴仆。
青鹤自然在列,被拉走时,她神色惊恐又落寞,似乎是人生刚开始好转,又要被人践踏。
王侯将相一朝败落,命途转瞬即变。
西博终究没有翻出什么花,温廷泽雷厉风行,很快就压了袁孟安的亲眷以及林纪血书中的权贵们回京。
朝中争论了半月有余,终于得了个结果,袁孟安贬为庶人,家眷奴仆发卖,黄宗文及主要党羽秋后问斩,其余被胁迫的官员府兵等可从宽处置。
皇帝本想赐死,但周誉提了句皇帝自己说的,要为未出生的皇子积德,不造杀戮,他思索良久,终改为幽禁宝泉寺。
处决之后,周誉去大理寺狱见袁孟安最后一面。
灵今依然跟着他,这次的囚徒换成了宣北侯。
他坐在草堆上,全然不复半月前的光彩,见到周誉,他怔怔得看了许久,直到周誉进牢房,将酒菜放在桌子上。
“兄长,是你想要西博吧?我可以给你的!你何必做到这种程度?”
袁孟安坐起想要扑过来,他手脚被锁,挣扎只能带动一阵铁链碰撞声。
“我当年向父皇发誓扶持陛下,自请永留镐京不要封地,现在要西博做什么?”
周誉摆好酒杯,倒上酒。袁孟安坐在原地哭道。
“我说了我不想造反!做皇帝有什么好的?那衣服是那个女人陷害我!!”
周誉看看他,道:“我早就说过,罪不杀人疑心杀人。衣服是谁做的?重要吗?”
袁孟安酒肉玩乐小半生,终于回过味来,他良久才道。
“你是不是…是不是为了…那件事?”
那件事?灵今在心里念了句,但周誉不告诉她的事情,她从来不探究。
周誉在碗里分好菜,道:“那都是过去的事,与你无关。”
袁孟安抓了抓头,“皇帝,和先帝…哪个对你好?!你战功赫赫,又是亲王,连个封地都没有!只赐了你那座明宫!还造得比太极宫都奢侈!让你被天下人诟病!”
他激动极了:“你为何如此帮他们?我那时在京里…谁都欺辱我只有你帮我!我若活着…我若活着一定为你做任何事!!”
周誉盯着他道:“我要做何事?父皇与陛下如何对待我,都是天恩,是父子和兄弟情谊,何需你来置喙?”
袁孟安听了,许久无话,喃喃道:“原来…好…好吧…果然你们才是亲兄弟…”
周誉给自己也到了杯酒,袁孟安起先以为是毒酒不肯喝,如今看周誉也倒上,便拿起酒杯喝干了杯中酒,周誉又给他续满道:“李思盼帮你绣衣?你就真的穿上了对吗?你知道她是老师的孙女吗?”
“我…”他神色躲闪:“我知道的时候…我已经把她……是她自己不说清楚!我又没见过她!如果她告诉我她是李归廉的孙女…我怎么会…”
“我后来不是补偿她了!我让她不用去伺候那些俗人,她的客人只有权贵!还要怎么样?!她为什么害我?!”
灵今不知袁孟安这是什么逻辑,周誉瞧着他,淡淡道:“她害一个淫辱自己的人,有什么问题?”
袁孟安道:“大周…谁不这么玩…之前的女人抗拒都是情趣…我怎么知道她…”
“是吗?你确定那些人都是自愿?而不是被迫自愿?”
“……”袁孟安如今是困兽之斗,情绪与逻辑及其不稳定,他喊道:“被迫自愿?!她们有别的本事吗?!被我玩我也给她们赏赐!被迫?你不是被迫?缩在那对父子的利用下如履薄冰!我不是被迫?我根本就不会管理那些事情!他们非要…非要说我父亲和祖辈挣下的功绩,你必须要守着西博!我没有那个本事!我玩玩怎么了?就这么遭周琰和那个女人恨?!”
他直呼天子名讳,灵今不想看他的疯劲,侧了侧头,他似乎感觉到灵今动了,回过头指着灵今道:“她不是被自愿?!在你身下——”
他污秽的话未说出口,周誉端起桌上的酒杯就往他脸上泼了上去!
灵今略感意外,将死之人周誉不会去侮辱,此刻也是怒极,他站起身,不再与他所言,他道:“陛下赐酒,多喝些吧。”
袁孟安被泼得愣在当地,他拿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下,道:“我只是开玩笑……我那时…也是开玩笑……”
灵今不知他说的那时是什么,周誉站起道:“赐你幽禁,那不是毒酒,往后好好在宝泉寺思过。”
说完便离开,灵今忙跟上去,二人沉默得走着,路经女眷囚室,灵今却被一个声音叫住。
周誉与她脚步一停,回身去看,却是青鹤。
周誉见她要和灵今说话,于是侧头道:“本王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