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要笑的郭朴,一想这人是讽刺人,马上翻脸骂道:“满嘴胡沁!”褚敬斋装着要说不敢说,下面的话吞吞吐吐又要往肚子里嗯,郭朴痛骂:“讲!”
“再有周氏少夫人,娇憨梗直,唯其不懂,唯其无邪,要为大人房闱中添不少麻烦才是。”褚敬斋圆满地把自己这一番言论说完,郭朴已经很明白,他双眸如有阴霾,阴恻恻地道:“先生,你不中真是可惜。”
贫嘴的褚敬斋说到这里,自己余下的话不能再忍,生怕郭朴不让自己说,他抢着说出来:“我之所以先寻周氏少夫人,是给大人减少以后的麻烦。”
“我累了,”郭朴无话可回,这人明明是自己心中不安,怕自己不好,中途会辞退他,他寻上凤鸾,是凤鸾不如汪氏精明,不如曹氏……曹氏落一个大度,不争房闱的评语,反而让郭朴心中疑心更大。
汪氏这样殷勤,凤鸾夜夜陪伴,在郭朴心中都有重重的防备。有朝一日他不在,这些殷勤陪伴的人,都会有若干的好处。
只有曹氏,她从不殷勤,也不冷落,时有笑语,又肯让人。这个人,表现得太大度了。
有阴影出现在眼睫旁,褚敬斋还候在旁边。郭朴冷笑一下,这个人,好似古代贤人身边的直谏者,这些腹诽的话,他也敢说出来。
算了,郭朴不无黯然,病人有人直言,还敢不从吗?他有气无力:“先生,你回去歇着。”褚敬斋这下子老实得很,拱手说一句:“明天来陪。”他一摇一摆地出去了。
在外面,长平对他晃着脑袋笑,他刚挨骂不敢再打趣褚先生,临安没挨骂,小声笑谑:“先生,说的什么济世经国的大道理?”
“哼,有辱斯文!”褚敬斋长袖飘出,重重往地一掷,在临安长平的掩口笑声中,出来穿过石径,他住在假山后面的一排房子里,占着两间房。
房中一灯如豆,照亮厚厚褥子的床铺,两张旧楠木书架就在床旁边。褚敬斋在绣花枕头上躺下,听着外面零星的鞭炮声。
要过年了,只想到这里,翻身坐起,手下柔软的是绣花枕头。在这里好吃好住,除了听些闲话。比如问公子好没好?
这绣花枕头昨天还没有,昨天还是硬枕头,今天就成软的了?褚敬斋垂下肩膀,长平和临安两个淘气小子,自己说人比枕头硬,他们就换成软枕头。这软枕,怎么睡得习惯?
褚敬斋猛地跳起来,坏小子们,是说自己好比绣花枕头!哼,这个地方,还一定要呆得住!秦王殿下要来是不是,秦王殿下会不会来?
毛遂可以自荐,褚先生也想自荐一回。他落眼在整齐的家什上,郭大人还是相待得不错。他寻上凤鸾,并不是因为他说的原因,而是寻汪氏,那么能干,肯定鼻子里一哼,治不好病不是白费钱。
曹氏少夫人和气大度,大度里总透着疏冷。只有周氏少夫人年纪最小,走南闯北的褚敬斋,也看出来凤鸾是亲切的,她待人真诚的由内而发。
有汪氏是个烦恼的想法,是凤鸾年纪太小,许多世事不明白,没碰过什么钉子。像汪氏这样的人,处处皆有,人数不少。
北风打着旋儿,带着零星雪花往内宅里去。兰枝高打门帘,凤鸾缩一缩头:“夜里还是冷。”步出红色门槛对丫头笑:“我去了,你们夜里盖暖些。”
两步外,长平提着灯笼陪笑,把凤鸾带去。袅娜身影行过汪氏窗前,汪氏也在烛下烦恼。她的烦恼,与凤鸾不同,她为凤鸾头痛,也更头痛亲戚们的难缠,管事们的油滑,伙计们的偷懒。
新管事上任三把火,烧不起来也白搭。郭朴和汪氏,都有烦恼,而不会把烦恼看成不能解决,只有凤鸾深放心底,她还不成熟。
半夜里河水冰更厚,几十里一望无际的冰天雪地。有碧叶上结冰碴子,水晶裹着油绿美不胜收。
曹氏的马车遥见城门,她巴巴地往外看,只有雪地带来黯然。空径寂无人处,落落数片碎冰。炽热炭火把腊梅的雪白面庞映得发红,她拿着火钳添火炭,带笑道:“公子还是体贴的,咱们这一路上,可没冻过。”
“休提他!”曹氏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纤细秀白的双手拢一拢身上翠色绣金线雪衣:“我只觉得冷。”
腊梅慢声细语地笑:“怎么能不提公子,您也嫁人了,没有朝打暮骂,另两位少夫人也算相亲。”
曹氏硬生生笑出来:“周氏是个孩子,汪氏是个刺儿头,看你这丫头说的,哪里有相亲。”把曹氏哄笑,腊梅再眨眨眼睛:“您也不大。”
“我呀,”曹氏抿着唇一笑,坐得累动一动身子,雪衣紧裹的腰身露出她丰腴的身段,鼓囊囊的胸脯没来由的春意盎然。
重新倚着板壁坐好,曹氏忽挑眉梢:“你说,我不在,汪氏和周氏会不会打一架?”腊梅毫不担心地发感慨:“咱们错过好戏。”
马车猛地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