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双眼睛或严峻或犀利或带笑意,汪氏面不红气不喘,也没有在郭夫人话后停顿多久,就道:“田是百年基业,只要价格合适有闲钱就买回来。外地客商去年有,今年指不定又想赚一笔,就看谁的消息快又准。今年大雪想来是丰年,明年冬天要还这样,一定也丰收。”
她等于没说,郭夫人反而满意地一笑,和黄三爷交换一个眼色。黄三爷极力推荐汪氏,说她能干,要郭夫人娶回家来,一则解开和汪家的一些生意上冤仇;二者可以拿下汪家的一些生意地盘。
不肯现在就说,也许这里人多汪氏不熟悉,也许汪氏还不安心。郭夫人修长的手指轻敲几下椅子扶手,朴哥的印章都给了她,她还不满足?
和周氏闹?这算什么,根本不必放心上!家宅里一点小事也放心里,汪氏还能管这么大的生意。
“绣娘只怕不够?”忧愁万种的章五爷放下烟袋,张嘴就是烟味儿扑鼻,黄三爷继续品玉壁,蔡二爷不眨眼睛,田四爷没有皱眉,却用衣袖蒙住鼻子。
汪氏一丝不错的记在心里,哪里来的这几个怪物,除了黄三爷听都没听过,也正是这没听过的人,大模大样坐在郭夫人面前,才让汪氏心里惊。
世外高人?
没有人说话,各自还是自己的事,汪氏就知道要自己回答,依着她只想皮笑肉不笑,可是不行,这是郭家不是汪家,汪氏再来一次圆滑:“老的绣娘都是铺子里不放手,可以寻自己的绣娘,年青些的许以银子,多些不妨。”
“申二姐,施七嫂,这两个人要弄来!”章五爷眼睛怪翻着说出话,把汪氏逼得无路可走。申二姐和施七嫂现在汪家,不过契约今年到期,她们要还乡,汪家不肯放,汪氏回娘家的时候,还帮着汪家出过留人的主意。
汪氏到此,人老实许多。郭家有哪些绣娘几时到期,汪家知道;汪家的事郭家也知道。章四爷愁肠百结的面上,眸子尖得如针如锥,不给汪氏一点儿余地,汪氏心一横,索性道:“她们有了年纪,快四十岁还是一个人,依我说给她们寻个亲事安家落户,就能安心。”
这个主意,汪氏在汪家说过,此时被逼无奈,换个地方再说一次。女人大多明白女人,郭夫人眼睛一亮:“这个主意不错!”
“哼,几十岁不成家的,脾气古怪难寻人!”又是章五爷说话,汪氏心想你才是个怪物,不把自己逼到墙角他都不罢休。
汪氏叹气,把回娘家说的主意尽情吐露:“花上几个钱,给她们买个中意的俊后生吧。”章五爷这就不说话,黄三爷笑呵呵开了口:“少夫人,这主意你在汪家说过的吧?”他又不把玩玉壁,改抚手上的白玉扳指,笑眸中全是不信任,淡淡地道:“我听说汪家在给她们寻男人。”
这真是不让人有活路,汪氏挺一挺身子,大声道:“是我过年回家出的主意,长辈们拉着我商议,我不能不说。”
“你什么时候嫁过来的?”干瘪黄瘦蔡二爷又上来,汪氏心想今天好似车轮战,也大约明白是为自己在汪家出主意的缘故,她心中不服,出主意怎么了?难道我不还是汪家的女儿。
她似笑非笑,恭敬少了五分,摆出谈生意的势头:“丝绸铺子过年前我没有管,对家里的事情不清楚。回家去祖母问我,我就随便说一说。”
“你没有管的铺子,你就不上心?”蔡二爷迎头痛击汪氏,话砸得她面色发白,气得看别人,黄三爷还在玩扳指,田四爷又满面笑容,章五爷又愁眉不展,这今天是怎么个意思?她对郭夫人露出求救的神色。
郭夫人微微地笑:“二爷早想见你,他今天才得闲。”汪氏又是一个无路可逃,只能面对蔡二爷迎战:“我没有管,不敢乱上心。”
“你没有管,也应该知道家家织铺求绣娘!”蔡二爷把汪氏一顿好训:“没来就闻你的名,你不管这铺子就诸事不想,你还是你!你不管玉器铺子,难道街上不买玉,你不管当铺,难道,”
被骂得头发蒙的汪氏打起精神,自己肯定不当当,这老头子难道说自己当当不成?
蔡二爷话锋一转道:“难道你就不看看?”汪氏大为叹服,这个干瘦老头!
她低头只能认错:“是是,是我想得不周到。”蔡二爷又是一转话锋,语重心长地道:“这偌大的铺子交给你,你只能看一、两件事看不全,怎么让我们放心!”
到这个时候,郭夫人出来为汪氏婉转几句,她笑得如沐春风:“她还小,过得几年累练,自然干练。”
汪氏暗暗叫苦,郭家和汪家的生意行当差不多,她来前是想到有对手戏,就没有想到几个人逼上来,不和汪家划清界限就不行。
接下来的话,也不让她听,郭夫人打发她走:“去忙自己的吧。”汪氏自觉得灰头灰脸出来,饶是她能排解的人,也手托下巴沉思着才缓过来气。
两家争绣娘争机子都不是新鲜事,是汪氏夹在中间,迟早有一天难做人。心腹丫头七巧换第三次热茶,才见汪氏重有笑容。七巧尖着脑袋来问:“又是什么?”
凤鸾眼中看的汪氏和人人和气,其实汪氏和丫头们自己知道,没有那么和气。郭夫人面前,不能怠慢一分;生意上的人,不能轻视一分;小小的一个伙计,汪氏都不敢放松,汪氏和凤鸾相比,凤鸾更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