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得一声。
晏铮轮椅上的扶手被生生掰断。
他被断刺残木扎了满手的血,可未觉疼痛,反而攥紧手指,让断刺残木扎得更深。
似乎唯有这般,才可减轻心中的痛……
“够了!!”
忽然间一道清亮的女声打断,女子突然上前,挡在了他前面。
“晏六公子,恕我不客气地问一句,你在这儿义愤填膺地指责你三哥,那你当时又在做什么?”
晏昭红着眼道:“我当时在城下阻敌,相隔太远有心无力——”
“那便是了!你也未能施以援手,何故全怪在你三哥头上?何况世子拼死送你三哥出去,是为了让他报信,为了让虎牢关不再重蹈覆辙,不再沦入敌寇之手!”
“你以为你三哥不想救人吗?你以为他愿意踩着自已兄长用血铺出来的路,逃出去做一个人人指责的懦夫吗?那是局势逼人,是不得不为,你知道他为了回虎牢关做了什么吗?他这双腿是他自已亲手打断的!”
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要何等心狠才能敲断自已的腿骨?
更遑论这二关之间相隔甚远,他又是怎样一步步爬回去的?
晏昭愣了一下,随后看见那个女子神色悲悯,轻声说道:“晏六公子,有时候,求死容易,苟活才难。”
四下沉寂。
连池塘里的蛙鸣也没了声音。
晏昭看着他那双断掉的腿,似想起当初京城,那个武能盖顶的晏三公子,眼里恍惚片刻,痛苦呢喃:“可大哥死了……”
“不止大哥,爹爹、娘亲,还有二哥五哥都死了。”
少年说这话时满目空洞,楚若兰只觉心头闷得慌,想开口劝他,可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晏铮终于出声:“你回来,晏家之主的位置,给你。”
一语惊人。
这晏家少主的位置如今多少人垂涎不得,旁得不说,就连二房三房都争得头破血流。
可如今他轻飘飘一句,竟是要拱手送人?
晏昭再愣,神色出现两分动摇。
默罕连忙道:“驸马爷,您还记得孟姬公主吗?她为了让您回来,泄露军情私盗令符,少可汗说了,倘若追不回您,就要以军法杀她!您真的忍心吗?”
脑海中浮起那个叫他晏昭哥哥的少女,虽是南蛮人,却和她哥哥完全不一样。
单纯如白纸,从澜沧江里将他捞出来,悉心照顾,甚至为了救他谎称已经和他圆房。
这次他能逃出来,也全亏了她……
晏昭面上露出挣扎之色,良久沉声:“我不能害了她!”
孟则也是个不可理喻的疯子,他亲眼见过他一时兴起,就割了美姬喉咙,去饮她的血为酒助兴……
他绝不能让孟姬也变成这样!
晏铮眼底划过一丝嘲讽:“你想好了?”
“想好了!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我要先救孟姬,再回到大夏,堂堂正正地为父兄报仇,绝不会像你一般认贼作母,败坏我晏家名声!”
楚若颜嘴角一抽,这晏小六怎么经历了这么大的变故还这般单纯?
可不等她开口,晏铮已道:“好!影子,放他俩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