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曜因放心不下,和黎宗栎告了假,日日陪着黎穗之。
黎穗之精神好一点的时候,会和他一起出来在院子里晒太阳。若是又烧起来,便是冷得缩成一团,浑身战栗发抖,成日围着被子。
顾芝仪夹在中间,心里十分的不好过,回想起雷雨交加那夜,她就愈发觉得难堪。
这几日她暗暗观察着黎曜因,泰然自若,和之前并无两样,面对自己时,也没有半分的尴尬和躲闪。
顾芝仪心下存着疑问,却找不到合适的时机与他问明白。
黎穗之喝了粥,睡下了,黎曜因握着她房门的把手,在外关好门,轻轻松开。
刚转过身,眼前落了个窈窕的影子,他抬眸去看。
跟我来。顾芝仪说。
随着她来了房间,顾芝仪关门前朝外望了望,除却空荡的走廊再无别的,她暂放下心。
转回身,黎曜因靠着墙,一手抄在裤兜里,一手把玩着她的床幔,道:什么事?非要如此隐秘?
顾芝仪定了定神,开口:五日前,穗之留宿在胡公馆那夜,你还记得发生了什么吗?
黎曜因收了手,全神贯注地想。
末了,他摇头:不记得了,我喝多了。
顾芝仪早料到他会如此说,她在外头透进来的光影里踱着步子,缓缓来到他身前,一只手轻抚上他前胸,一路慢慢上移,搭在他肩上。
她瞧着黎曜因,眼神柔和,流着水光,勾住他的眼睛。
她凑近他,将将停在他胸前,道:你就这样抱着我,吻我,说要看我浪荡的样子。
黎曜因呼吸声变得有些重,他微微推开顾芝仪:你说什么?
怎么,沾过就不作数,你们男人果真一个德行。
顾芝仪也不恼,掀开床幔的穗子,拢着旗袍坐在床边,只幽幽瞧着他,语气略带嗔怪。
黎曜因目光在她脸上逡巡,继而被她这身旗袍吸引了目光。
绛紫色的旗袍,晕着些柔白色掺杂其中,绣着的大朵兰花,却像是墨色晕开的,瞧着不甚真切。
倒像是浮在水面儿上,波光粼粼间映照出来的,愈发透得她的脸色光可鉴人般细腻光滑,让人清透心凉。
旗袍剪裁合体,包裹着顾芝仪的玲珑有致,她翘着腿坐,那衩也就随着她的动作越开越高,黎曜因的喉头不自觉地滚了滚。
芝姨这是在怪我了。
黎曜因玩味地笑。
你果真不记得自己说过什么?
顾芝仪狐疑地看着他。
确实,那夜喝多了,说了什么做了什么,终究是做不得数。黎曜因不卑不亢,何况,我虽不胜酒力,但也不至于如此混帐,连轻薄了黎太太也盖不认账。
顾芝仪这下倒是更捉摸不透他这话里的真心和假意了,他们只差一步未曾越界,这一点黎曜因记得清楚,可后来他情不自禁脱口而出的那句穗穗呢?
顾芝仪暗自思忖,末了无奈地笑了出来,这才是他的盖不认账。
罢了,都是些没影儿的事,忘了便忘了,这日子还长着呢。
顾芝仪起身,来到他身前,状似无意般悄然提起:只是不知道,那夜你抱的吻的,嘴里念的心里想的,究竟是不是一个人呢。
黎曜因心下一顿,面上却未显露半分,过了半刻,脸上浮起一丝轻佻,挑起她的下巴:那你呢?你每每夜半与父亲合欢之时,心里想的可曾全是他?
顾芝仪轻笑,伸手握住他的手,继而带着他的手轻抚在她脸颊上。
她闭上眼,轻轻吸了口气,缓缓道:我想着你,就像此刻一样,离我如此之近,爱我疼我。
黎曜因猛地抽了手,顾芝仪猝不及防,她忽地睁开眼睛。
黎曜因敛了神色,凝视着她的眼睛,太阳光照进来,投射进她的瞳仁,发着浅浅的琥珀色,她看他的眼神,满是眷恋的渴望。
芝姨,有些心思,本不该有。有了,便是罪孽。
说罢,他直起身子:有些事情越了界,可就再难回头。
他走后,顾芝仪久久出神,窗帘被风吹得忽悠起来,她也顾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