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一半,倏然住口,脸上又出现冷漠之色,推开傅慧,道:“女娃儿,快些给我跪下,……”
傅玉琪看他骤然间脸色大变,不禁心头微感一震,暗自忖道:“这人在将死之际还是这等冷僻难测,我妹妹在‘红叶谷’中,定然受过他不少折磨。”
他正待挺身而出,傅慧已依言跪在崔源面前,抱着他双膝,哭道:“都是慧儿不好,才替你老人家招来大祸,你要责打慧儿,尽管责打就是,慧儿绝不敢存一点怨恨之心。”
崔源拚尽最後一口元气,支持着重伤之躯,冷漠说道:“奶愿不愿意认我作奶义父?”
傅慧听得一怔,道:“什麽?你不是慧儿的师叔吗?我师父……”
崔源冷笑一声,截住了傅慧之言,说道:“奶师父武功有什麽好?他就是倾囊传授於奶,也不能称霸武林,冠绝江湖。”
傅慧听得一脸茫然,道:“慧儿不知师叔话中含意所指,师父名播天下,受万千武林同道敬仰……”
崔源怒声接道:“我问奶愿不愿认我为奶义父,提奶师父作甚?”
这盲目怪人的异常举动,不止是傅慧听得茫然不解,就是久走江湖的陆天霖和方云飞也看得莫名其妙,不知他发什麽毛病?
傅慧大睁着一双星目,呆呆的望着崔源,看他极力的忍受痛苦的神情,心中忽生不忍,暗道:“他要我拜在他膝下,认作义女,总不算背弃师门,不如答应他吧!”
心念一转,拜伏地上,答道:“慧儿拜见义父!”
崔源听她答应,忽然回嗔作喜,道:“那奶快些扶我到那地道石室中去!”
傅慧奇道:“师叔伤势……”她忽然已想起自己已答允认他作为义父,连忙故口道:
“义父伤势还重,不宜多所劳动……”
崔源怒道:“奶既答允作我女儿,怎麽能不听义父之言,那还不如我不要奶作女儿的好!”
傅玉琪听他言词,简直不可理喻,不由心头火发,冷笑一声,正待举步上前,却被陆天霖一把抓住,连连摇头示意,不让他多管闲事。
这时,傅慧已由地上站起,扶着他向地道口处走去。
崔源似是心中很急,刚近地道口立时猛一上步,跳了下去。
傅慧在骤不及防之下,被他挣脱,跌入了石道之中。
要知崔源伤势正重,全身功力已失,这一摔实在不轻,傅慧跃身追下时,他已经跌得头破血流,同时这一摔因震动到内腑,口中鲜血也不停急涌而出……。
傅慧扶他起来,说道:“义父,你这是何苦呢?就是有事要办,交代慧儿去办,不也是一样吗?”
崔源对傅慧之言,充耳不闻,拚尽馀力,向前急奔。
他伤势惨重,功力早已失去,丹田真气,已难再流行四肢,奔行之时,脚步踉跄不稳,几度要摔在地上,幸得石道狭窄,伸手之间,即可触及石壁,傅慧又常及时赶到搀扶住他,才算没有栽倒地上。
傅慧看到他拚尽馀力狂奔的神态,心中忽有所感,暗道:“他在这等重伤之後,不惜拚耗最後一口元气,要到石室中,必有原因。”心念一动,主意随着改变,一侧娇躯把崔源左臂搭在肩上,带着他向前奔去。
这一来崔源身躯重心,自然的倚靠在傅慧身上,行速大增,片刻之间,已到了石室之内。
傅慧把他扶在榻上坐好,道:“义父,咱们已到了石室中啦!”
崔源喘息一阵,又咳出两口血,傅慧看着那浓浓的鲜血中,杂着很多破碎的内脏,心中大感吃惊,不禁啊呀一声大叫。崔源霍然由榻上站起,摸索到木榻尽处,揭起枕褥,伸手在松木板上一阵摸索,吃力哼了一声,揭开一块床板。他探手入内,取出一本羊皮精装的册子。这时,他已难再支持下去,大叫一声,仰脸摔倒地上,口中急涌而出的鲜血,溅满手中羊皮册子。
傅慧蹲下身子,伸手按在他的额角,只觉如触冰铁,不禁放声哭了起来。
她眼中热泪,一滴一滴洒在崔源的脸上,心中想着:这盲目怪人的孤苦可怜,看着眼前这凄惨景遇,伤情大恸,愈哭愈难自禁。
要知一个坚强之人,平时很不易放声落泪,一旦伤情痛哭,必然哀哀欲绝,傅慧幼失怙恃,养成她一种卓绝坚忍的性格,她虽是女流之辈,但处事之果断,性格之倔强,纵然是堂堂七尺之躯,亦难及得,这一感伤痛哭,当真如夜泣人,猿啼三峡……。
突然一只凉冷冷的手掌,握住了她的左腕,一个微弱声音,随即响起,说道:“女娃儿,不要哭啦……”
傅慧警觉的停住了哭声,她知道崔源有话要说,这机会瞬即消失,万万拖延不得,立时提聚一口真气,把一腔幽伤压制心底,凝神听去。但见崔源嘴唇启动,声音十分微弱,断断续续的说道:“这本羊皮精装的册子……是天下……三大武学名典之一……奶只要能悟透……”一阵急促的喘息,嘴角又涌出两行血鲜……
傅慧急伸玉掌,缓缓的揉搓他胸前玄机要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