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舒和李婶见到来人是晃儿后,急忙用衣袖抹去脸颊上的泪痕。云舒蹲下身来紧紧地抱住晃儿,但双手却收得越来越紧,晃儿心中感到十分诧异,因为云姐姐从未像今日这般失态过。今天这个寨子究竟发生了何事?只见那边正在宴请宾客,张灯结彩,热闹非凡,仿佛在庆祝盛大的节日;而这边云姐姐和娘亲却相拥而泣。晃儿满心疑惑,开口询问道:“姐姐,你和娘亲为何如此伤心难过啊?”
云舒紧紧搂着晃儿,生怕他看到自己满脸泪痕,只是压低声音轻轻答道:“没什么大碍,姐姐只是见到了久别的亲人,心情有些激动罢了。”
对于这样的答复,晃儿倒也能够接受,然而他还是想不明白,为何连自己的娘亲也哭得如此伤心欲绝呢?李海家的自然深知自家这个孩子聪慧过人,古灵精怪,于是轻拍着儿子那胖乎乎的小脸解释道:“晃儿啊,娘亲其实是为云姐姐感到开心,她终于寻得了自己的亲兄长。”
高兴不应该是笑吗?高兴怎么也是和伤心时一样流泪呢?晃儿皱起眉头来,真是搞不懂这些大人都怎么了。
此时,又有好几位婆子朝云舒和李海家走来。原来,今天少主发话让大家齐聚一堂共进晚餐。男人们已经在大院里摆下了数十张酒席,而女眷们则单独设了一桌。然而,众人等了半晌仍未见云舒和李婶的身影,于是便纷纷前来寻找。
待到云舒入座后,她再次举起酒杯向众人致谢。众人不禁感到今日的云舒似与平常有所不同。平素的云舒总是温文尔雅、落落大方,但并不张扬;说起话来轻声细语,微笑时亦如微风拂面般轻柔无声。可今夜的她,似乎情绪颇为激动,竟然毫不怯场地端起酒杯向大家敬酒。这种举动对于一向文静的云舒来说实属罕见。
在座诸人皆认为,云姑娘如此兴奋定是因家中迎来久别的亲人所致,故而并未多想。她们由衷地为云舒感到高兴,毕竟亲情的温暖最能抚慰人心。于是,这一场聚会就在欢乐祥和的氛围中继续着。
只不过三杯云舒就有些不胜酒力,也许是心里想起明日就要离开回来寨,借着这酒劲心中又多有触动,伸出去夹菜的手已经开始颤抖。李婶就叫来了小雨和小芬还是早些扶云舒回自己房间休息。
回到自己房间后,小芬先拿汗巾给云舒擦擦汗,小雨又倒了水给云舒喝。云舒一杯茶水下去似又清醒了些,乘着自己这会理智清晰的时候赶紧和两个丫头把事情说清楚:“小雨、小芬,姐姐和你们相识的日子并不长,但心底里也是十分喜欢你们的。但无奈,你们也见着了我家里来人了,明日我就要和他们一起回去了。。。。。。。”
两个丫头都是一阵愕然,如何这么快?她们自然是不知道其中缘由,云舒也没有太多时间和她们再详细讲,只是问她们:“我这一走,你们也可自己做选择了,是留在回龙寨还是回水月镇,都由你们自己决定。”
“姑娘,我想跟你走,你走到哪里跟到哪里。”小芬蹲下身子握着云舒的手说。
“我也是一样,虽然到哪里都是做丫头,但是姑娘待人自是不像其他人一样使唤我们,只是不知道姑娘愿不愿意,留我们在身边也是有个照应啊!”小雨说着说着居然眼泪也掉了下来。
云舒又给小雨抹眼泪:“傻丫头,别哭了。只是我怕你们跟着我会受苦。”云舒是今生的记忆碎片要慢慢去拼凑,但前世她能记下的都是难以磨灭的痛哭。
“越是苦,姑娘应该更需要我们,姑娘就带我们一起吧。”二人一边说着一边拉着云舒的手就不撒手了。
云舒看着眼前的两人如此坚定,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并轻轻点了点头,表示同意。随后,主仆三人手牵着手,继续交谈着一些贴心的话语,仿佛有说不尽的离愁别绪。过了好一会儿,她们才缓缓站起身来,开始整理自己的行装。
现在的云舒,除了正屋外,还拥有两间宽敞的偏房。其中一间被安排给两个丫鬟共同居住,而另一间原本用作存放杂物的房间,则被收拾得整整齐齐,里面摆满了各种各样的礼物,这些都是云舒多年来积攒下来的宝贝。在这堆积如山的礼物之中,不乏南尚宇最初送给她的那些精致礼盒,每一个都承载着他们之间美好的回忆。
然而,当两个丫鬟望着满屋子的物品时,不禁犯起愁来。她们皱着眉头对云舒说道:“姑娘,这么多东西,我们要怎么带得走呢?”
云舒听到这话,并未多加思索,随口答道:“这些东西就不用带走了,全部留在回龙寨吧。”说话间,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那些南尚宇送的大大小小的礼盒上,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复杂的情感,似乎在沉思着什么,但谁也无法猜透她此刻内心真正的想法。
她抬眼向着大院的方向张望,只见男人们所在的宴席已经有很多人离席,但仍有不少人留在那里。有的人正在兴高采烈地聊天,有的则大声吆喝着划拳,还有的高举酒杯相互碰撞,现场氛围依旧非常热烈。她心里不禁犹豫起来,是否要过去跟滕先生等人道别呢?可转念一想,那边毕竟都是男人,自己一个女子过去着实有些不便。思考片刻后,她最终还是决定转身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其实,她心里很清楚,自己还欠南尚宇一个正式的道别。不仅如此,她更应该当面向他表示感谢。毕竟,在这个寨子里生活了这么长时间,他和寨中的人们对自己一直都很好。她忍不住又回头看向大院,此时南尚宇正与他的哥哥云平相谈甚欢。真没有想到白天里还是互看不顺眼的两人这一刻却在举杯畅饮,还不时地拍拍对方的肩膀,仿佛下一秒就要结拜为兄弟一般。
云舒想到这也不觉自己也笑了,好吧好吧就由他们去吧,难得有这么开心的夜晚。云舒回到自己屋里继续指挥着两个丫鬟收拾整理东西,忙到了大半夜两个丫鬟才关门去歇息了。
云舒吹了灯,褪下了外衫上了床,那边窗户却突然“吱呀”一声响。
“谁?”云舒警惕地问了一声,她倒也没有害怕,回龙寨里的人她都认识,且大家也都不敢乱来的。她不过是被这突然的举动给吓到了。
只见一个黑影已经从窗户外进来了,回答道:“是我。”
这声音已经是太熟悉了,云舒不听声音就是那和夜色相融的一身黑衣装束,她也能认出是他——南尚宇。她继续问道:“你为何要走窗户,不走正门?”
“走正门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吗?”
云舒见他进来了,干脆自己也坐起来套上了外衫,她下了床盈盈缓步挪到南尚宇面前,“方才是想过去和你道谢的,但是看到哥哥和你聊的甚欢,也就不去打扰你了。如何,哥哥休息了吗?”
“你哥还真能喝,我马上也快顶不住了。”说着走到桌子边,自己倒了杯水喝了起来。云舒这才发现他刚才走的那几步酿酿跄跄,似乎是努力着才站稳了,云舒伸手去扶他坐下,言语轻柔却又似有无尽的柔情:“喝这么多做什么,喝多了到底是自己不舒服。”
南尚宇这一次没有犹豫,一只手抓住云舒扶她的手,眼神似带着熊熊燃烧的烈火一样直直地望着云舒说道:“不,我没有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