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斯年这天结束了朝廷中的事务后,决定前往荟妍宫。此时天色已晚,皇宫内已经点亮了灯火。他坐在四个人抬着的轿子里,轿子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缓缓行走在逐渐变暗的悠长小巷中。
穆斯年将手臂靠在扶手上,支撑起略带倦意的面庞。心中总有一些事情萦绕不去,按理说如今穆斯年应该是已经心满意足了,他让他心心念念的人儿回到了身边,只等她的及笄礼一过就要迎她入府成为他的王妃了。他就要了却了他多年以来的心事了。可如今一个更加棘手的事摆在了他面前。却比娶妻更重要的——眼下,他该是要争夺太子位的时候了!
近来他的幕僚们私下里总是有意无意地试探他是否有争夺太子之位的意愿。其实还需要试探吗?皇家的儿孙哪里有有几个没有此意的?只是分寸拿捏很重要,许多时候锋芒太露、操之过急和无所作为,不到最后都不知道哪一个才是必胜宝典。
细思量间,朝堂间大多数人都觉得这个太子位穆斯年是十拿九稳的。
陈皇后一直未能诞下龙子,膝下仅育有三位公主。大皇子虽居长位,无奈其生母身份卑微,原不过是一介宫女,现今也只得屈居于低位嫔妃之列;二皇子之母门第略优一筹,但此子终日沉湎声色,难当大用。朝堂之上,穆斯年备受泰和帝青睐,然唯独有一事令泰和帝忧虑不已,即是穆斯年对待感情过于执拗。身为天家子嗣,理应心怀天下事,岂能过分沉溺儿女情长呢?前次他竟敢私自离京长达月余,只为追寻周云舒,此事已然引得泰和帝大为不满,近来好不容易关系稍有和缓,然泰和帝仍屡屡告诫,切勿过重儿女私情。
穆斯年心中暗自思忖:“父皇此举究竟意在何为?自己接下来又当如何筹谋,是进是退?”诸般烦忧萦绕心头,令他久久难以释怀。
正当穆斯年陷入沉思的时候,他突然发现自己离荟妍宫已经越来越近了。远远望去,只见一个身穿水红色衣裙的身影静静地伫立在宫殿门口,宛如一朵盛开的鲜花一般娇艳动人。
穆斯年心中一阵激动,泪水也差点夺眶而出。眼前这位天仙般美丽的女子,除了他日夜思念的念念之外,还能是谁呢?
穆斯年急忙大喊:“停车!停车!”轿夫们听到命令后,立刻停住了脚步。而穆斯年甚至不等轿子完全停稳,就迫不及待地下了车,然后急匆匆地朝着前方奔去。
他一把抱住那个女子,紧紧地拥入怀中,仿佛生怕她会突然消失一样。周云舒被穆斯年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但很快就反应过来了。她原本听说怀南王稍后会来到荟妍宫,因为知道他平日里事务繁忙,还不忘关心自己,所以想要给他一个惊喜。
然而,她万万没有料到,穆斯年会如此激动。两人相拥在一起,时间似乎也停止了流动,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们彼此。
炎妃听闻自己的儿子将要到来,于是便满怀期待地等待着。然而,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夜幕降临,却依旧未见其身影。炎妃心中不禁有些焦急,遂派遣一名小宫女前去打探情况。
没过多久,小宫女匆匆返回,向炎妃禀报道:“娘娘,王爷确实已经来了,只不过……他此刻正停留在宫门口呢……”
“既然已至宫门口,何以拖延至今仍未进宫?”炎妃面露焦灼之色,连忙追问。
小宫女言辞闪烁,似乎有所顾虑。但炎妃瞬间明白了其中缘由,与身旁的贴身宫女宁珊相视一笑,说道:“呵呵呵,无妨。横竖他此次前来并非专程探望本宫,那就任由他们畅所欲言吧!”
言罢,炎妃与宁珊二人心领神会,不再将此事放在心上。她们知道,年轻人之间总有许多话要说,或许这也是一种增进感情的方式。于是,炎妃决定不去打扰,让他们自由交流,享受这段美好时光。
朦胧月色下,静谧的荟妍宫里后院的凉亭上,穆斯年和周云舒两人紧紧相拥而坐。周围的一切仿佛都沉浸在一片宁静之中,甚至连呼吸之间都弥漫着甜蜜的气息。
周云舒娇柔地依偎在穆斯年宽阔温暖的怀抱里,轻声呢喃道:“你平日里政务繁忙,不必如此辛劳匆忙地赶来探望我。如今我已身处京都,身处在这荟妍宫中,又能跑到何处呢?”
穆斯年深情地凝视着怀中的佳人,温柔回应道:“你可不知晓,念念,每日只要能够多望你一眼,我所有的疲惫都会瞬间消散殆尽。”
周云舒微微一笑,伸出手指轻轻戳了一下穆斯年的眉心,娇嗔道:“真不知你从何处学来的这些甜言蜜语,整日挂在嘴边。”
穆斯年轻轻握住她的手,将其轻柔地放置在自己的唇边,眼眸中满是似水般的柔情,低语道:“那又何妨?反正这些情话我只会说与你一人倾听。”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仿佛能穿透人的灵魂,让周云舒心弦颤动不已。
二人又浓情蜜语片刻,穆斯年突然想到一事,他剑眉轻蹙,薄唇微抿,开口问道:“后日就是皇后娘娘的寿辰了,那日让斯慧陪你去选首饰可有相中什么?”
周云舒闻言轻轻一笑,娇嗔地瞪了穆斯年一眼,而后才回答道:“自然是有的,选了一整套的金器饰品呢,都是云纹图案的,正好和我的名字也十分搭呢。”说罢她便唤来水儿,让其进屋去取了那日在首饰铺选中的首饰拿出来给穆斯年看。
不多时,水儿便捧着一个精致的木盒走了进来。周云舒接过木盒,小心翼翼地打开,只见里面躺着一套金光闪闪的首饰,每一件都雕刻着精美的云纹,工艺精湛,令人赞叹不已。
穆斯年拿出来仔细端详了一番,又在周云舒身上比划了一下,然后微皱起眉头,轻声说道:“这套首饰确实很美,也确实和你的名字极为相符,但你那日不是选定了要穿一套浅蓝色的裙衫吗?佩着金色似乎不太合适吧?”
云舒想了想,穆斯年说的确实也十分有道理,怎么自己当时一时疏忽就忘记了要和衣服搭配合适呢?心底里也十分懊悔。
水儿说道:“姑娘当时应该选另一套金镶玉的就好了,虽然也是有些金色,但只是给玉器做点缀的,白玉配上那套水蓝色的衣服更好看。”
“那如何不买下呢?”穆斯年问道。
“那日遇上了一位陈家姑娘,斯慧妹妹说好像是陈皇后家的亲戚,她也看中了那一套,我见她喜欢就让给她了。”
穆斯年一听“陈皇后家的亲戚”,便问道:“可是叫陈启华?”
云舒答道:“正是,王爷也认识她?”
穆斯年想了想,回答道:“嗯……其实算不上认识,只是曾经在宫里偶遇过几次罢了。”然后他忽然转过头来,略带埋怨地对云舒说道:“你怎么这么好说话呢?说让就让给别人了?”
云舒微笑着解释道:“只是一些首饰罢了,我并不是特别在意。不过那位姑娘说话确实有点奇怪,我把首饰让给她之后,她似乎并不感激,反而问我是否在所有事情上都会如此大度。这句话真的很费解啊,毕竟我跟她才刚见面,她怎么能说出这样莫名其妙的话呢?后来斯慧告诉我,她平时就是那种不冷不热的性格,我想大概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