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块玉若是这么卖,约莫只值二十贯。冉韵早就看好了,这块玉石中虽然有些杂质,但如果打磨成指甲大小的珠子,不仅没有杂质,且成色极佳,到时候尽可能的避开杂质,将珠子保留到最大,再想办法做成饰品,长安多得是贵妇抢着买。
随着石头的切割打磨,毛石中竟然又露出一块差不多大小的蓝田翠玉,自然又被冉韵收入囊中。冉顔也浑不在意,她没有多少金钱欲望,钱财够傍身便好,况且她现在的情况有多少钱财也没有用。
这两块蓝田玉,实价也不过三四十贯,摊主再次松开自己满是汗水的手。冉顔余光瞥见那位青衫的杨郎君也稍稍松了口气。
毛石很快切了一半,群众的耐心也到了一定限度,摊主观望了一下,觉得是时候继续猜价,便转身往台上走去。
这厢刚刚一只脚塌上台阶,身后忽然一片骚乱。从纷乱的声音中能依稀分辨出,方才那块毛石里竟然又开出玉了!
摊主竹竿一样的身子微微一颤,拔腿便跑了回去,奋力的拨开人群,挤到最前,入眼便看见石头中隐隐露出一块玉的形状,色泽碧中带蓝,这块玉约莫有一尺余长、半尺宽的条状蓝田玉,向下已经切出了半寸厚,看样子下面似乎还有!
玉工继续开始打磨,摊主面色有些发白,双眼直勾勾的看着那块玉石,眼前一阵阵的泛黑。
这块玉肯定比不上千挑万而出的秦国玉玺,更比不上和氏璧,但比那两者大了不止一点半点,其价值也暂时难以估量。
最惊喜的莫过于冉韵和冉云生,便是冉云生也从未见过这样大,又如此纯净的蓝田玉。
虽然现在还只是玉璞,但已经隐有流光浮动。
冉顔亦很惊讶,她不过是猜测这块玉石中会有玉,却没想到如此之大。
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果然不负盛名!
整块玉被打磨出来,约莫有五十斤的整块玉璞。一般情况下,极品玉也不是多么稀有,但大多数的蓝田玉都是呈条状、片状,开采出来的玉璞要么就是很薄,要么就是很小,即便是开到玉矿,也不见得能找到这样成色好的整料。
冉云生令两名护卫过来讲玉璞遮盖上,然后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之前,丢下七十六贯,领着冉顔和冉韵飞快的离开人群,快步往临江仙走去。
第一百四十七章华服郎君
原来只是为了好玩,现在居然开出这么大一块上好的蓝田玉,有道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冉氏在苏州自然不算匹夫,可是有权有势的比比皆是,是福是祸还未可知。
冉顔和冉韵也明白“福兮祸之所伏”的道理,默不作声的人冉云生登上了临江仙。
冉韵一遍又一遍的抚摸这一大块蓝田玉,爱不释手。
“阿韵,别看了,待雕琢好之后才能显现玉之光华。”冉云生道。
冉韵转回身来,跽坐在冉顔身边,好奇道,“十七姐,你怎么看出那块石头里有玉?”
冉顔把面具放在桌上,淡淡笑道,“是摊主告诉我的。”
“摊主?”冉韵更加奇怪。
冉云生也面带疑惑,笑问道,“阿颜是如何让那摊主开口说实话?”
“你们观察过他们抬毛石的顺序吗?”冉顔问道。
冉韵摇摇头,冉云生回想了片刻道,“似乎是左右两侧先上,中间最后。”
当时众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一边的玉工师傅身上,至于台上毛石上来的先后顺序的记忆却很模糊。
“不错。十哥连这个都不太确定,想必就更没有注意到那些人抬毛石时,摊主的态度。”冉顔回想当时的情形,继续道,“摊主一直都很淡然,可是最后一块毛石上来的时候,他说了一句:当心点。”
“就这样?”冉韵皱眉道,这样也未免太冒险了。
“当然不止如此。”冉顔继续道,“在上那组大石头之前,你曾说要买下一块石头,当时那位摊主看了你一眼,而后来你又恰好冲动的与杨郎君叫价,十哥大手笔的花买路钱进来,且我们年纪都不大,定然会有人觉得来了机会。”
人的大脑很诚实,大脑的运动通常会如实的反应到身体上,即便再伪装也会通过各种小动作表现出来。比如,当大脑在回忆真实存在的事情时,眼睛会先向上看,再向左转动。而如果去虚构一个画面,说话时的眼球运动则恰恰相反。然而每个人眼球运动的幅度不同,这就很考验观察之人的眼力了。
许多事情很都是通过细微的观察推测出来的结果,冉顔却不能全说,只挑拣了几个紧要的说,“我在每个毛石前都徘徊许久,摊主的反应也很精彩呢!”
“怎么个精彩法儿?”冉韵急急问道。
冉顔微微一笑,抿了口水道,“人在紧张的时候会有很多小动作,每个人的习惯不同,会有不同的动作,比如一些娘子喜欢绞手帕、撮衣角,一些郎君喜欢挠头、或者不敢关注在意的事物或人……而那个摊主则喜欢拿帕子不断的擦手。”
很多人紧张的时候手心出汗很严重,有一部分人会选择擦拭。那摊主不仅擦拭手心,而且目光会刻意的避开中间那块毛石,生怕别人从他的目光里发现什么。
冉韵歪头想了想,她也看见摊主擦手了,但是并未多想,现在想起来果然很蹊跷,那摊主明明没有触摸别的东西,为什么要频频擦拭手心呢?
“阿颜在台上与杨郎君说了什么?”冉云生发现在冉顔靠近杨郎君之后,出价开始畏手畏脚,不如开始那般放得开,定然是受到了什么影响。
“十哥也说了,苏州没有家世不错的八九品官员,那位杨郎君领口露出的中衣是素葛麻,外面却是锦袍,敢问十哥,八品管员的月俸是多少?他买毛石的那些钱对于一个中等之家来说恐怕都是倾全家之力。”冉顔道。
冉云生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物,中衣只露出一条细细的缝隙,即便在屋内灯火通明也看不清楚衣料,冉顔居然能在那样的条件下辨别出来,着实很不容易。